卢归帆站起身，兴奋地挥舞着画纸，像是个主动炫耀作品的小孩。
但似乎是觉察到周边气氛不对，他收回挥舞的手，声音也小了下去：“额，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一些仪式的准备。”
吴冬临起身一摊手，转头看向货架间的景象，先是跪在中央、身旁围了一圈蜡烛的秋玄初，然后是抬头仰视货架上方的“青茉灵”。
她们丝毫没理会卢归帆的意思，他只好继续道：
“过程的话，还算顺利。”
一道黑影如落石般从货架高处下坠，黑色运动鞋轻盈踩在地垫上，11无声落至卢归帆身后，银色数字逐渐亮起，而后者毫无察觉。
11的行动悄无声息，自己在小巷里倒也有过类似遭遇。
吴冬临默默看着卢归帆，他抓着画纸的手僵在身前，显然被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尴尬地对自己笑笑：
“这，怎么了吗？”
哒哒哒
脚步自后向前响起，“青茉灵”的长发也飘至身旁，和他一同默然注视卢归帆。
等等，长发？
眼角一抖，吴冬临当即打起精神，看到的却还是一头假小子般的短发，手轻摇晃了下蓝盒。
里面没有液体的动荡感，仿佛空无一物。
有地方在变得不对劲，他不清楚是自己的问题，亦或者这场虚拟梦境的变化。
“怎么了，我后面有什么吗？”
卢归帆一转头，随即便是一声惊呼：“啊卧槽！”
下一秒，他的嘴就被黑手套一掌捂住，手中画本被抽离，11收回右手，向后一靠依在货架上，随意翻动起他的画作。
卢归帆抽了口冷气，脸上立即浮现出堆笑：
“嘶——大哥你这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真是吓我一跳。”
11对他摇尾祈求般的讨好毫无反应，只是将手中纸业向后翻了一页，左手托着下巴似在思索。
那家伙多少有预知异能，也不至于讨好他人成这样，真想把他头盖骨掀开，看看脑子里出了什么问题。
身体僵了下，吴冬临仰头望嘴里倒了倒蓝盒，清爽气息涌入口腔，脑中思绪散开，他快步向前揽住卢归帆肩膀：
“别热脸贴冷屁股了，处刑者只按需行事，还不如和我们说说你大概画了些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卢归帆挠了挠头，苦思一番后无奈一笑，“我一般画完后太兴奋了，毕竟从来没人在意过我话的的东西。”
他突然话音一转，崇拜地看向自己：“所以说，我格外佩服您这样的人……”
“别扯开话题。”
吴冬临看他那副眼睛发亮的低贱模样，心底不由恶心。
之前的卢归帆虽然感激和敬畏，但也不至于如此，受了什么刺激才成这模样。
清爽味沿着喉咙下行，他吸了口气，以笑意回应：“也就是你对自己画出的东西没有印象？”
“我画的时候会半梦半醒，就像做梦一样，还得自己看一遍才知道画了什么。”
这么说来，画出来后也有被别人动手脚的可能。
“能让那……11在你背后站两分钟左右，你警惕性也太低了。”
女声突然插进对话，一直静默的“青茉灵”终于开口：“这可是剿灭任务，你除了开始画点画就没别的用，难道还要靠我们照看你吗？”
话挺冲啊，熟悉感越来越强。
吴冬临微微眯起眼，正待动用异能时，“青茉灵”却挪动脚步，快步走向靠在货架旁的11。
视线移去的一瞬，他脑中一空，再次被动掉出感知状态。
真会防，明显是知道的人。
“看好了没？”她没好气地两手叉腰，“鉴别需要这么久吗？”
“问题不大，没有不该被看到的东西。”
向前一伸手，11将绘画本递给了“青茉灵”，语气平静如流水：
“一共三张，视角不详，第一张是即将发生的事件，一张对应未来的出现时机不好辨认，一张普通人看不懂。”
“行。”
她非常自然地接过画纸，上位下位关系一目了然，吴冬临直接在记忆中翻出了对应印象。
47亲自上阵？
“青茉灵”迅速翻动一番，转头走回他们旁：“别傻站着，来……算了，我们去秋玄初边上看，她看着不像能动的样子。”
她紧抓画本，自顾自往秋玄初走去，在她身旁蹲下身。
卢归帆匆忙越过身侧，吴冬临迟疑了下，侧目扫了眼靠在货架边的11，这才站到他们身后，自上而下注视被“青茉灵”展示出的画板。
由于笔的限制，画面上只有黑白两色，多余辅助线条也无法擦去，导致画面看来有些凌乱。
第三幅几乎是胡乱洒在纸上的不规则线条，毫无逻辑。
直接看不出什么，但11强调了一遍“普通人看不懂”，那这副画必然不普通。
但未等他用感知观察，“青茉灵”已直接翻至下一页。
第二幅是一片混乱的货架，它们或倒或外泄，黑笔勾勒的钢架如同铁丝般扭曲形变，仿佛一堆在喷火器下融化的塑料积木。
在这团混乱的正中央有五个火柴棍小人，一个人站在货架之上，一手提着并掐着另一人的喉咙。
在掐人小人身后，有一个人露出了半个身，手中拿着某样涂成漆黑的小点。
在它们后方角落站着两个人，它们身后的墙上有一块用黑线勾勒出的空心火柴棍小人，明显和全黑的其他小人不同，也不知代表了什么。
他尽可能记住画中细节，“青茉灵”也特意停下等待，直到秋玄初点头后才翻到下一页。
第一幅正是货架间的景象，是由外口偏上的俯视视角，似乎正处于头顶纵横钢架上方，能看到六个火柴棍小人。
两个平贴在地上，身下一滩杂乱黑色，正好对应倒下的老朱和李若妍，正中央跪着的小人对应秋玄初，还剩下三个围着她的火柴人。
比起它们的纠缠线条，末端白墙干净到扎眼，在贴近地面处立着一初具人形的黑团，画者故意擦乱模糊了墨水，使得它仿佛一块被随意甩在墙上的一块疤痕，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对应11，在上一次任务感知到的他就像一团黑洞。
然后在小巷和这次任务，自己就无法对他用感知了。
“这画是什么意思，那黑团是什么？未来有东西出现在这里？”
卢归帆疑惑地把手指按至纸面，“青茉灵”直接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别挡着，自己好好对比。”
“……啊？”卢归帆疑惑了一声，
11对第一张画的形容是“即将发生”，也就是这幅画。
他眯起眼，仰头看向货架唯一出口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