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姜姒眉头微微皱起。
“老先生敢发誓吗？”
孙老冷笑一声，“为何不敢？”
“能从那场屠杀中逃出来的人少之又少，我们这些人便是其中之一，其余的人都隐居在山林之中，根本不愿再接触外界。”
“如今突然跳出这么多人，还明目张胆地打着那样的旗号，狗皇帝会如何做，你应该也能猜到吧？”
姜姒点点头。
以墨尧泽的性子，一旦出现威胁，他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这些事过了这么久，墨尧泽也只是把人抓起来流放了而已，并没有杀鸡儆猴。
如今想来，的确奇怪。
“那老先生为什么要回京城？你们不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吗？”
孙老淡淡道：“害怕又有什么用？”
“逃出皇宫后，我们这些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可有人放过我们？”
“即便东躲西藏，我们依旧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姑娘，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回来，也只是为了一条生路而已。”
说罢，他的神情就多了一丝疲惫。
“姑娘，你走吧，我和你说的已经够多了，若是下次再见面，我们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了。”
姜姒见孙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火堆，仿佛已经看不到她的模样，便轻叹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她幸运被姜睿明带回家，平安喜乐地长到了今天，自然体验不到他们一直流离失所的痛苦。
即便是她在外面的五年，想必也比不上。
回到镇国公府，姜姒便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孙老的话。
这时，在一旁安睡的墨天欣突然发出呓语。
“你们这些坏人……”
听到这话，姜姒以为墨天欣是做了什么噩梦，便伸手拍了拍她，想让她睡得安稳点。
可下一句话，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不许你们骂外公！我要去告诉娘亲！”
姜姒听着墨天欣断断续续的呓语，便悄悄走下了床。
推开门，容儿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王妃可有什么吩咐？”
“最近稷儿和欣欣可有什么异常？”
容儿听到姜姒这么问，便低头思考了一会。
“近来的确有些奇怪的地方，小少爷和小小姐时常躲起来，让属下找不到他们。”
“属下曾试着跟上他们，但都被甩掉了。”
姜姒沉吟片刻，“连你都被甩在了后面吗？看来他们要做的不是一件小事。”
容儿惭愧道：“是属下无能，不能替王妃分忧。”
“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每日都跟在他们身边，你了解他们，他们也了解你。”
“稷儿是一个机灵的孩子，即便是我，也可能对付不了他。”
即便姜姒这么说，容儿也还是觉得无地自容。
她纠结了一会，随即问道：“不过王妃这么晚了要去哪？需要属下陪同吗？”
姜姒摇摇头，“我只是去一趟小书房而已，你不用跟着。”
“是。”
姜姒走进书房，看到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墨稷和墨天欣练的字，她伸手翻看了一会，便看到里面夹了几张不一样的字。
那字一看就是模仿大人的，笔锋稚嫩，但也能看得出都是些什么字。
姜姒将它们摆放在桌子上，最后拼凑出了一封完整的信。
她也总算是知道孙老给姜睿明写的是什么了。
那些信上写的东西，大多是斥责姜睿明的话。
虽然没有什么粗鄙之语，但句句都在直指姜睿明伪善，想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并且提出要求，要姜睿明庇护他们，让他们在京城能畅通无阻。
姜睿明的确有这个能力，但他从来不会滥用这些权力。
姜姒了解他的性子，也知道他必定是拒绝了，孙老他们才会不断的写信给姜睿明，让他崩溃。
她皱起眉头，将这些纸重新放好，才转身走出小书房。
原来这件事，稷儿和欣欣都知道，但他们为了不让姜睿明为难，选择了隐瞒这件事。
但姜姒转念一想，或许有一个人，他们没有隐瞒。
姜姒看了一眼天色，她不确定现在这个时辰，金老头是不是在风云楼，最后思索了片刻，她还是走回了房间。
此时，金老头将已经断气的人丢到一边，随即转头看向墨景献的暗卫。
“人已经死了，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金老头冷声道。
几个暗卫上前查看，确定人的确死了之后，才对着金老头行了一个礼。
“有金阁主在，做起事来的确事半功倍，明日殿下便会将酬劳送到风云楼。”暗卫说道。
金老头摆摆手，“你们快回去交差吧，下次记得和殿下说一声，这样杀人放火的事，没必要让我亲自来做。”
“凤凰阁的人，还没差到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暗卫沉声道：“金阁主误会了，殿下并未怀疑凤凰阁的能力，只是殿下更信任金阁主而已。”
金老头冷笑一声，“因为信任，所以时常叫我来做这样的小事？那你们还是回去和殿下说一声，这样的抬举，我还是不要了，让他抬举别人吧。”
暗卫们对视了一眼，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四散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金老头暗骂了一句，然后便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风云楼。
他连身上沾了血的衣服都没换，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这时，他的房门被推开，云三娘便端了一碗清汤面走进来。
“过来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金老头听到她的声音，嘴角便勾了起来。
“没想到你一直在等着我回来，实在是令我震惊。”
云三娘翻了个白眼，“那你是吃还是不吃？”
“吃！当然要吃！我都有几十年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如今光是闻着都觉得怀念。”
金老头坐到桌子边，几口遍连汤带面的吃光了。
云三娘看着他疲惫的脸，“如今庆王把你当成了一个干杂活的，你真能咽得下这口气？”
“自然咽不下，但眼下还没到出手的时机，我只能忍着。”金老头撇撇嘴，“不过这个时机，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