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棠闻言，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信。
一句质疑不由脱口而出，“可这些从不曾听人说起过啊，怎么可能？”
闻言，江晏淡然一笑，又是反问。
“那沈姑娘在流放之前可曾听过八皇子之名？”
见沈若棠哑然，江晏轻描淡写道：“我出身低微，陛下以我为耻也是正常，莫说姑娘，恐怕我报出名来，大家都会奇怪，如何还有八皇子这一号人物在吧？”
他语间云淡风轻，沈若棠却有些无法接受。
一介八皇子，堂堂皇室贵族，却因出身低微，来往“荒芜之地”多次，以至于自行修习了昆仑山乡音？甚至连护送官差都不知晓其身份。
这可真是……荒谬绝伦。
她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况且有了刚刚那句质疑，她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合时宜，字词只能显尽苍白。
氛围一时尴尬下来，偏偏江晏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好整以暇地等着沈若棠继续质问。
可这种情形下，多问岂不是揭人伤疤？
沈若棠心中天人交战，一面觉得长痛不如短痛，问了一了百了；一面又质疑自己，江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有些事情真有问清楚的必要么？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小声音，是关于二丫的，她家小姑娘在说，二丫喜欢的哪会是什么坏人？
声音虽小，而且还全凭直觉，完全没有一点道理和来由，但沈若棠偏偏无法无视这一句。
思忖良久，沈若棠也没做出决定，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瞧了江晏一眼只道：“你要跟着便跟着吧，不过我只提供部分吃食，我们一家人存粮尚且不足，哪有余裕接济你一个好手好脚的成年男人？”
这部分吃食还是看在江晏主动说要帮忙护卫的份上，但凡他脸皮厚点，沈若棠都能强硬回应，偏是如此温柔作风，搞得她毫无办法。
沈若棠头疼不已，说完也不等江晏回答自顾自走了，留下他一人站着，勾起的唇角笑意不明。
沈若棠也预想过江晏会问她关于那些物资或是存粮的事，她每每预想都有一个标准答案。
就是江晏一开口，她就立刻让他滚出队伍去。
但这人也不知是足够幸运还是当真没看出任何异样，几天下来，他跟着沈若棠跑东跑西，硬是一句多余的话都绝不过问。
惹得沈若棠差点主动问起，好在她理智尚存，还做不出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来。
如此想着，沈若棠又不免叹了口气，她接着往左右瞧了瞧，确认周围安全无人。
才从空间偷偷拿出些肉干、馍馍藏进干粮包裹深处，想着姜氏惊喜模样不由莞尔。
即便众人皆知此时早就没了这类干粮，但这个能生出肉食和干粮的包裹确实他们几人众所周知的秘密，兄长和娘亲从不多问，至于江晏……
沈若棠眯了眯眼，决定这次继续给他分野果。
很快回到休息地，江晏对沈若棠做出的决定依旧是毫无异议，只是这次连带着沈若竹都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沈若棠。
沈若棠心中一阵无语，心想也不知道江晏是如何收买自家兄长的，分明之前他还站自己这边呢。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沈若棠听完江晏的辩解之后，将一番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沈若竹的缘故。
自家兄长也是自家最了解，沈若竹看着五大三粗、死脑筋一个，偏偏也爱感情用事——等等，好像这事她也适用？
不知不觉骂到自己了，沈若棠不悦撇撇嘴，一面蹲下身来戳戳沈若连，问他要不要吃蜜饯。
连弟年纪小，哪能拒绝此等诱惑，他眼睛一亮，手里分明还抱着那枚蛋，整个身子就已经直接探了过来，神情里简直写满“想吃想吃想吃”两个字。
果然逗逗连弟最能治愈心情，沈若棠眯着眼笑，一面拿出块蜜饯来在幼弟面前晃晃。
小连弟眼珠紧紧追随沈若棠手里的蜜饯，实在克制不住了想学着从前样子拽拽阿姐衣袖。
结果刚一举起手来，那蛋“啪嗒”一下落了地。
姐弟两人一时都愣了，沈若连最为难过，撇着嘴眼看下一秒就能直接哭出来。
沈若棠心道坏了，给人逗哭了，要是被美人娘亲听到不就完蛋了，她赶忙抱着连弟哄起来，一下赔了不少蜜饯，才可算止住那句哭音。
但沈若连还是很难过，他紧紧盯着蛋壳上裂开的一道缝，哭丧着脸问沈若棠：
“阿姐，蛋蛋还能变出小鸭子来吗？”
说来也怪，沈若连自小长在尚书府，其实并不曾见过蛋孵出小鸭子什么的，他甚至连孵化一词都没有概念——但是他不知怎么回事，就认定了这是个硕大的鸭蛋，一定能“变”出一只硕大的鸭子。
当然，他还是知道鸭子需要一步步长大的，所以他依然固执地称蛋里头的为“小鸭子”。
听着这天真童趣之语，沈若棠再次张了张嘴，纠结自己到底是告诉他这蛋早“死”了变不出来了。
还是应该告诉他，像这种外力磕破蛋壳的“鸭子”，是没法“变”成活物的。
前者，会打碎一个天真小孩的童稚之心；但后者，好像也没好到哪去，毕竟这蛋壳是在沈若连手里磕破的，其中还有沈若棠的一份“助力”。
思来想去，她只得摸了摸连弟毛茸茸脑袋，张嘴刚要坦诚，结果那蛋壳突然动了动。
沈若连本就怀揣希望，一直死死盯着那道裂缝，见此情形自然是第一个发现的。
他直接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嘴里道：“阿姐！”
“小鸭子好像要变出来了，你快看，蛋壳在动哎！！”
沈若棠想说这怎么可能呢，却也忍不住低头瞥了一眼，那蛋壳正好停了动静，她眨眨眼，刚要劝连弟一句什么，结果话还没上来，那蛋壳突兀一下动得更厉害了！
这次沈若棠都不由愣了，她低着头，不约而同地和沈若连一块屏住呼吸。
一大一小都分外全神贯注，紧紧盯着底下一枚两只手掌大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