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台城的深夜,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雨后湿润的空气中沉默地呼吸。
连绵的屋宇沉浸在银灰色的月辉下,勾勒出层层叠叠、望不到边的黑色剪影。
狭窄的巷道深处,积水映着冷月,泛着破碎的寒光。万籁俱寂,唯有夜风穿过空巷,带起细微的呜咽声,以及更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守夜人单调而遥远的梆子声。
朱冉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融入了这片无边的黑暗。他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与夜色完美地融为一体。
气息被他收敛到极致,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只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专注的光芒,死死锁定着前方那个在屋脊巷道间不断闪烁、明灭不定的红色身影。
叶婉贞的动作极快,也极其谨慎。
她就像一只在暗夜中狩猎的灵猫,身形飘忽不定,路线诡谲难测。
她并未径直朝着某个明确的方向前进,反而像是在龙台城这片巨大的棋盘上,毫无规律地来回折返、迂回穿梭。
时而,她如红烟般掠过一片富豪宅邸高耸的风火墙,足尖在光滑的琉璃瓦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已借力飘出数丈,落入另一片低矮的贫民区棚户屋顶,溅起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
时而,她又会骤然停驻在某段僻静巷道的阴影里,背靠冰冷的墙壁,如同一尊突然凝固的红色石雕,一动不动,只有那双透过红纱扫视四周的冰冷眸子,在黑暗中逡巡,仿佛在倾听着身后每一丝最细微的动静,感知着任何可能存在的追踪者。
朱冉的心,随着她这毫无章法、看似漫无目的的兜转,渐渐沉了下去,疑惑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他屏息凝神,将身形隐藏在各种障碍物之后,利用每一个转角、每一片阴影,甚至是一缕吹过的风作为掩护,远远地吊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深知叶婉贞的能耐,更清楚红芍影训练出来的杀手,其反追踪的本事是何等厉害。
每一次她突兀的停顿,每一次她毫无征兆地折返,都让朱冉的心跳漏掉半拍,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寻找新的藏身之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就这样,叶婉贞带着身后那道无形的“影子”,在龙台城错综复杂的街巷屋宇间,足足兜转了三圈!
从西城的市井喧嚣边缘,到北城的官署肃穆之地,再到南城的繁华残影,她几乎将大半个龙台城都绕了一遍。月光下,她那红色的身影仿佛不知疲倦,又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进行着一场孤独而诡异的舞蹈。
朱冉的眉头越皱越紧,内心的疑虑也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她究竟要去哪里?还是在等待什么?
或者......她真的已经发现了自己,此刻正是在用这种方式戏耍、试探,甚至......准备将自己引入某个陷阱?
就在朱冉的耐心和判断力都即将受到考验的极限时刻——
前方那个一直在毫无规律移动的红色身影,在一次跃过一条宽阔的主街后,落在东城区一片密集的民居屋顶上时,动作蓦地发生了改变!
叶婉贞不再左右徘徊,也不再故意折返。而是微微停顿了刹那,似乎再次确认了某个方向,随即,身形化作一道更加决绝的红色流光,不再有丝毫犹豫,朝着龙台城的正东方向,疾驰而去!
速度比之前更快,目标也显得异常明确!
一直紧绷着神经、如履薄冰般跟踪的朱冉,在看到叶婉贞这突兀而坚决的方向转变时,心中猛地一震!如同暗夜中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迷雾!
他立刻明白了!
之前所有的兜圈子、所有的迂回、所有的停顿和试探......都不过是她出于杀手本能的高度警惕!
她在用这种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清理可能存在的“尾巴”,确认自己是否被人跟踪!而现在,在反复确认安全之后,她才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意图,朝着最终的目的地——东城某处——疾行而去!
“东城......”
朱冉眼中精光爆射,心中念头急转。
东城区域,鱼龙混杂,既有达官显贵的别院,也有三教九流的聚集地,更是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和秘密接头的首选区域!
她的目的地定然在东城!那里,极有可能有与她接头的人!
想到这里,朱冉不再有丝毫犹豫,更将心中翻腾的疑虑和复杂情感强行压下。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如同一支搭在满弦上的利箭,悄无声息地再次腾空而起,将身形隐藏在建筑物的阴影中。
他以比之前更加小心、更加隐蔽的方式,牢牢锁定前方那道疾驰的红影,朝着龙台城东区,那片更深、更暗、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区域,疾追而去!
两道身影,一红一黑,一前一后,如同两道追逐的鬼魅,在龙台城沉睡的屋脊之上,划过寂静而紧张的轨迹,迅速消失在东城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之中。
龙台城东区,相较于其他区域的沉寂,此处的夜晚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隐藏在寂静之下的暗流。
巷道依旧深邃,屋宇连绵,但建筑的规格明显更高,偶尔可见一些深宅大院的门楼在月光下显露出威严的轮廓,只是此刻都大门紧闭,悄无声息。
朱冉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将身形完美地隐匿在距离叶婉贞停下的建筑旁约莫二十丈开外的一处墙角阴影之中。
这处阴影极深,恰好位于两栋建筑形成的夹角,前方还有一丛在夜风中摇曳的、枝叶繁茂的矮树,为他提供了绝佳的天然掩护。
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刻意放缓,一双锐眼穿透夜幕,死死盯住前方那个骤然停下的红色身影,以及她所面对的那座建筑。
那是一座气派不凡的三层木制高楼阁。
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出其用料考究,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展现出精湛的工艺与不俗的财力。楼体以深色的楠木为主结构,在清冷月光下泛着幽暗沉稳的光泽。每一层的窗棂都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图案,虽然窗扉紧闭,内里漆黑一片,但依然能想象出白日里的富丽堂皇。
楼顶覆盖着深灰色的筒瓦,雨水冲刷后,瓦片湿漉漉的,反射着点点微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挂在正门檐下的巨大匾额。上书“聚贤楼”三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气势恢宏。
此刻,正门廊檐下悬挂的两盏硕大的红绸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朦胧而温暖的光晕。
那红光恰好映照在匾额的金字之上,使得“聚贤楼”三个字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醒目,甚至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感,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非凡。
朱冉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三个字,瞳孔便是猛地一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聚贤楼!
他如何能不认得此地?这乃是京都龙台城内数一数二、声名远播的大饭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云集之所,白日里必然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然而此刻,已是深夜,早已过了打烊的时辰。
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环冰冷。门前宽阔的青石台阶上空空荡荡,寂寥无人,只有那两盏红灯笼孤零零地摇曳着,将一片殷红的光投射在光洁的石板上,更反衬出四周的死寂。
而就在这片死寂与殷红的光晕中心,叶婉贞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袭火红色的纱衣,在灯笼光的映照下,仿佛燃烧的火焰,又似暗夜中骤然盛放的、带着致命诱惑的红芍花。
雨水洗过的夜空,月光清冷,勾勒出她窈窕而充满力量感的玲珑曲线。
她背对着朱冉的方向,面朝那紧闭的聚贤楼大门,红纱遮面,看不清神情,但那份静立姿态中透出的冷静与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等待,却让暗处的朱冉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寒意。
“聚贤楼......孔溪俨......”
朱冉的脑海中,瞬间翻腾起在暗影司卷宗中看到的只言片语,以及苏凌偶尔提及的、关于朝堂势力盘根错节的隐秘信息。这聚贤楼表面上是京城顶尖的酒楼,但其暗中的东家,背景深不可测,直指清流一派的魁首,当今的大鸿胪——孔鹤臣!而实际经营者,正是其子孔溪俨!此人虽看似只是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混迹于风月场,但暗影司早已留意,其与各方势力往来密切,绝非等闲之辈!
昨夜,与叶婉贞接头的红纱女子,以及那枚代表红芍影总影主穆颜卿至高权威的“血色红芍令”,已经让朱冉彻底确认——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叶婉贞,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农家女娘,而是神秘组织红芍影派驻京都的分影司主!一个潜伏在暗处、行踪诡秘的杀手!
而此刻,深夜,这位红芍影的司主,不在家中,却悄然来到这由清流巨头之子掌控的聚贤楼前......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朱冉的心底,让他浑身发冷。
难道......红芍影与自诩清正的清流一派......早已暗中勾结?
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交易?叶婉贞今夜来此,是来接头?还是......奉命行事?
一股强烈的冲动,几乎要让朱冉从藏身之处冲出,抓住叶婉贞的肩膀,厉声质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问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秘密!问她红芍影与清流到底有何关联!问她......究竟将自己、将他们的家,置于何地!
但,他死死地咬住了牙关,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不能冲动!此刻现身,非但问不出真相,只会打草惊蛇,将叶婉贞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也彻底断送了查明背后阴谋的唯一线索!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将身体往阴影更深处缩了缩,眼神变得如同最冷的寒铁,锐利、坚定,不带一丝感情。他死死地盯着叶婉贞的一举一动,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都不放过。
今夜,他必须看下去!
必须知道,叶婉贞在这聚贤楼前,究竟在等什么?或者,究竟谁会来见她?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惊天秘密!
他下定决心,如同磐石般钉在这片阴影里,要将眼前的一切,看个究竟,查个水落石出!
空气中的紧张与诡异感,几乎凝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这片被红灯笼笼罩的寂静空间之上。
龙台城东区的深夜,寂静得如同古墓。雨水洗刷过的青石板路在清冷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幽光,两侧高墙深院的阴影浓重得化不开,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唯有那悬挂在聚贤楼正门檐下的两盏硕大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两团不断晃动的、殷红如血的光晕,将楼前一小片区域照得诡异而醒目,更反衬出周遭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朱冉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蛰伏在二十丈外一处墙角与矮树交织成的深邃阴影里。眼睛死死锁定着聚贤楼前那个孤零零的红色身影,以及那座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却散发着无形压力的三层木楼。
叶婉贞在楼前静立了许久,仿佛在调整呼吸,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她并未急于动作,而是微微侧首,那双透过红纱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极其缓慢而仔细地扫视着四周的巷道、屋脊、以及每一个可能藏匿的黑暗角落。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一种职业杀手特有的、令人心悸的警惕与耐心。
朱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将身体往阴影深处又缩了缩,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一丝最细微的动静,都会引起那双锐利眸子的警觉。
幸运的是,叶婉贞的目光并未在他藏身之处过多停留,似乎并未发现异常。
确认四周无异后,叶婉贞这才缓缓抬步,踏上了聚贤楼门前那光洁却空无一人的青石台阶。
她的步伐很轻,落在石板上,几乎听不到声响。来到那两扇紧闭的、厚重的朱漆大门前,她伸出戴着薄纱手套的手,握住了门环——那是一个雕刻成兽首形状的铜环。
“铛......铛......铛......铛。”
四下叩击声,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地传开。三声较长,间隔均匀,一声较短,急促而有力。
暗处的朱冉听得真切,心脏猛地一沉!这绝非随意叩门,而是约定好的暗号!这聚贤楼,果然内有乾坤!
叩门声落下,楼内却是一片死寂,毫无反应,仿佛真的是一座空楼。
叶婉贞并不急躁,依旧静静地站在门前,红纱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有身姿挺拔如初。
等待了约莫数十息的时间,她再次抬手,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铛......铛......铛......铛。”
三长一短,一模一样。
这一次,敲门声刚落不久,聚贤楼内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嘎吱”的轻响。
接着,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含糊不清的男子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足够门外的人听清。
“外面是谁啊?深更半夜的......聚贤楼早就打烊了!要吃酒......明日请早!”
叶婉贞闻言,声音平静无波,透过红纱传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
“我要的酒,别处没有,唯有聚贤楼才有。劳驾,开门。”
楼内沉默了片刻,那睡意朦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和试探。
“哦?稀罕的酒?这大半夜的,为了点酒开门......值当不值当啊?女客需要打多少?”
叶婉贞的回答简洁而肯定。
“不多不少,正好一斤。”
楼内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仿佛在权衡着什么。随即,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是朝着大门而来。紧接着,是门闩被抽动的细微摩擦声。
“吱扭——”
一声轻响,厚重的朱漆大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道昏黄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在门前殷红的地面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身形瘦削、面容精干的男子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他先是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门外的叶婉贞,尤其在她那身醒目的红衣和遮面的红纱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他的视线越过了叶婉贞,朝着她身后的空荡街道和黑暗角落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眼神锐利如鹰。
确认门外似乎只有叶婉贞一人后,他这才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审慎。
“姑娘此时前来,可有......身份信物?”
叶婉贞似乎早有准备,也不多言,伸手从腰间一抹,取出了一物,递到那男子近前。
她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尽管相隔一段距离,且光线昏暗,但朱冉凭借过人的目力和门前灯笼的光晕,依旧看得清清楚楚——那赫然是一枚约莫婴儿巴掌大小、通体暗红、仿佛由某种特殊玉石或金属雕琢而成的物件!
形状正是一朵红芍花!花瓣层叠,纹理细腻,花蕊处似乎有细微的流光转动,与昨夜那个神秘红衣女子出示的令牌,在制式、材质、乃至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上,都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似乎只是尺寸略小一些。
那瘦削男子接过令牌,凑到眼前,借着门内透出的光线仔细查验了一番。
他的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之前的警惕与审视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恭敬与谦卑。
他双手将令牌递还给叶婉贞,同时微微躬身,抱拳行礼,声音也压低了许多,带着明显的敬畏。
“原来是叶司主驾到!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还请叶司主恕罪!”
他侧身让开通道,将门缝开得更大了一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愈发恭敬。
“叶司主要见的人,早已到了,此刻正在三楼房中等候。司主,请随我来。”
叶婉贞微微颔首,伸手接回那枚血色红芍令,重新纳入怀中。她不再多言,迈步便踏入了那扇门扉。她的红色身影在门内昏黄的光线中一闪,便迅速被内部的黑暗所吞噬。
那瘦削男子紧随其后,也闪身入门,随即,“哐当”一声轻响,厚重的朱漆大门被迅速关上,严丝合缝。
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隔绝,聚贤楼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与黑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两盏红灯笼,依旧在夜风中孤独地摇曳,投下变幻莫测的血色光影。
眼睁睁看着叶婉贞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大门紧闭,将自己彻底隔绝在外,朱冉的心如同瞬间坠入了冰窖!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不甘与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从藏身之处暴起!一人一剑,不管不顾地撞开那扇门,冲将进去!
他要当面质问叶婉贞,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要隐瞒身份?红芍影与这聚贤楼、与清流,究竟在进行着什么秘密勾当?她深夜来此,见的又是何人?
然而,残存的理智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地勒住了他即将失控的冲动。
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刺骨的疼痛,让他勉强保持着清醒。
不能!绝对不能!
这聚贤楼看似平静,实则龙潭虎穴!
且不说楼内必然戒备森严,埋伏着不知多少高手,单是那个开门的瘦削男子,观其步伐气息,也绝非易与之辈!
自己单枪匹马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无法弄清真相,反而会立刻暴露,打草惊蛇!
届时,叶婉贞的行动必然中断,所有的线索都将石沉大海,再想查明她的秘密和背后的阴谋更是难如登天!
更可怕的是,一旦自己失手被擒......暗影司副督司的身份暴露,势必会牵连到苏凌!
进退维谷!束手无策!
朱冉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生死与真相的大门,眼中布满了血丝,胸膛剧烈起伏,却只能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他空有一身武艺,满腔愤懑与担忧,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步入未知的险境,而自己却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无力感,比刀剑加身更让他痛苦万分!
他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干等在外面?等到叶婉贞出来?可她又会在里面待多久?会遭遇什么?会不会有危险?出来之后,她又会去哪里?
无数个疑问和担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踟蹰在阴影中,心急如焚,却真正是一筹莫展,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力。
夜色,愈发深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