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迟，他堕魔了？”
顾轻寒只听到了“魔尊”等字眼。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虽然她果决的切断了两人之间的最后牵绊，但感情这种事儿，真的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尤其是，听到宗政迟在被自己逐出师门后，就去了魔界，当了魔尊……
顾轻寒真的很难不去想：是不是我逼得阿迟堕入了魔道？
不是顾轻寒自作多情，或者是自己给自己扣罪名，而是类似的例子，在修真界并不算罕见。
徒儿被师尊逐出师门，身负重伤，无处可去，他伤心、他不甘，他抱怨，继而黑化，最终堕魔。
顾倾城额角抽了抽，她很想抓住顾轻寒的肩膀，用力的摇啊摇：姐妹，清醒一点，能不能把话听全了？
我话里的重点，不是宗政迟被夺舍了嘛？
严格意义上，现在的宗政迟已经不再是你的阿迟了！
“顾轻寒，不是宗政迟堕魔，而是宗政迟被魔修夺舍了！”
“还有，即便宗政迟堕魔，也不是你的错，而是这方天地该有的劫难。”
顾倾城不是偶像剧男主，自然不会抓着人家女孩子的肩膀摇晃、咆哮。
她无比冷静，甚至堪称冷漠，“仙魔大战，是天命所定的。”
“即便没有宗政迟，也会有另外一个重要角色堕落成魔，继而挑起两界大战。”
说到这里，顾倾城别有深意的看着顾轻寒。
顾轻寒不是傻子，她其实相当敏锐。
只不过是牵扯到自己最亲近的徒儿，一时关心则乱，这才疏忽了。
被顾倾城这么冷冷的提醒着，顾轻寒的自责、叹息等瞬间停滞，她开始认真思考。
尤其是考虑到如果没有仙尊，自己（师尊和徒儿）会有怎样的结局。
可能一，宗政迟对师尊一片真心，从未有过动摇，他便残酷的将徒儿拿来给师尊做容器。
徒儿黑化，继而堕魔。
可能二，宗政迟在与徒儿相处的一千多年里，暗生情愫，即便让徒儿做了师尊的容器，成功复活了师尊，他也对徒儿后悔了，开始反过来怪师尊夺走了他爱人的性命。
师尊因妒生恨，黑化，堕魔！
所以，注定会有一人堕魔。
不是她（顾轻寒＆顾卿），就是宗政迟！
顾轻寒不怕死，否则当年也不会在人妖魔大战中，慷慨献身。
但，顾轻寒不想死的这么没有价值——不是为苍生，居然是为了男女之间的那点儿破事，就堕魔，就掀起足以毁灭这方世界的大战！
顾轻寒的三观不允许。
她的骄傲更加不允许。
不是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而是，顾轻寒发现，仙尊到来后，至少给了她清醒选择的机会。
而不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做出让自己都无比唾弃的错事！
“多谢仙尊！”
顾轻寒彻底清醒过来，她深深一礼，再次郑重道谢。
不只是谢仙尊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更是谢仙尊，让她不用成为可笑的小可怜！
顾倾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一股温柔却有力的力量，将下拜的顾轻寒托了起来。
祸水：……
呃，好吧！
我就知道，陛下不用别人劝慰。
原本，它还担心陛下会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引来了主系统，继而引得这方小世界遭受到了大战乱。
没想到哇没想到，陛下根本就不用别人开解。
她非但没有内耗自己，还帮着顾轻寒脱离了道德绑架。
不愧是你！
我的陛下，清醒第一人。
祸水甚至敢打赌，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存在，能够“绑架”陛下！
……
修真界忽然爆出两条大新闻：
一，神霄宫的创始人，一千年前就陨落在人妖魔战场的前宫主顾轻寒，死而复生了！
二，神霄宫的现宫主，当今修真界修为第一人的宗政迟被顾轻寒逐出师门，堕魔，成为了新一任的魔尊！
两个消息，都跟神霄宫有关。
而二三千年来，神霄宫一直都是修真界断层第一的顶级门派。
神霄宫的弟子虽然少，可人家宫主厉害啊。
从顾轻寒到宗政迟，仅仅两代人，却个个都是修真界的第一。
神霄宫一直都是几大宗门的核心，也是整个修真界的中流砥柱。
如今，神霄宫出了如此大的变故，足以引起修真界的动荡。
尤其是——
“宗政迟堕魔了？他成了新一任的魔尊？他会不会掀起仙魔大战？”
“天哪，他可是合体期的大能啊，半步渡劫期！”
“……轻寒仙君的修为也很高，千年前陨落的时候，就已经是合体期的大能！”
“顾轻寒确实厉害，可她已经陨落了，现在即便死而复生，修为呢？是否能够保持陨落前的水平？”
“应该可以吧，否则，她是怎么把宗政迟赶出师门的？”
在实力为尊的修真界，师尊能够对徒儿拥有绝对权威，可不只是靠一个师徒名分，而是靠着修为上的碾压。
若是师尊修为不如徒儿，呵呵，师尊死都死的无声无息，又何谈什么“逐出师门”？
“或许，宗政迟只是顾念师徒情分？别忘了，宗政迟可是顾轻寒亲手养大的唯一弟子。过去的一千多年里，宗政迟对顾轻寒也是无比敬爱呢。”
说敬爱都是保守的。
顾轻寒简直就是宗政迟的逆鳞。
曾经有狂徒背地里非议顾轻寒，宗政迟知道后，直接捏碎了那人的丹田，并割掉了他的舌头。
让那狂徒成了不能说话的凡人，再也无法修炼，只能绝望的等待寿元耗尽！
从那以后，修真界就知道，宗政迟对于师尊的尊敬与爱戴。
再无一人敢拿着顾轻寒作筏子。
“……有这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顾轻寒更胜一筹。”
人可以为了情分退让，但，为了情分堕魔，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是与不是，去神霄山一探便知！”
……
神霄山，神霄宫。
顾倾城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拿出了许多东西。
有在宗政迟那儿搜刮来的天材地宝，也有在某个小世界弄到的基因液。
她全都交给了顾轻寒。
顾轻寒呢，则把外门弟子和杂役都召集起来。
“诸位已经上了我神霄山，与我顾轻寒便是有缘。”
“宗政迟被魔修夺舍，堕入魔道，他势必要与我众仙门为敌。”
“大敌当前，我顾轻寒定不会退宿，诸位并没有正式拜入神霄宫，所以，诸位可以自行选择。”
“一，留在神霄宫，所有留下的弟子，我会帮你提纯灵根，传授功法，正式成为我顾轻寒的弟子。”
“二，离开。终究相识一场，我顾轻寒也不会亏待了诸位，每个离开的道友，我都会赠送些许灵石。”
顾轻寒说得非常大度，态度也是光明磊落。
自己经历了被剧情操控的命运，顾轻寒格外看重“自主选择”。
所以，她给了每个人选择的机会。
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修炼废柴就歧视，区别对待。
神霄宫主峰下的广场上，二三百号人听到顾轻寒的话，全都有些怔愣。
他们反复咀嚼，拼命消化。
然后，人群骚动起来。
“可以提纯灵根？那、那我是不是可以突破筑基期了？”
“天哪，这是真的吗？我、我没有做梦？我可是三灵根啊，废柴中的废柴，若是能够提纯，我、我——”
“……离开？真的可以走吗？还赠送灵石？”
所有人都是惊喜不已。
那些渴望长生，却因为灵根驳杂而不得不沦为底层修士的人，全都眼底迸发着灼灼的光。
还有一些想到堕魔的宗政迟，会带着魔界众人来攻打神霄宫，都忍不住的畏惧、退缩。
长生确实好，可若是连命都没有了，又何谈长生？
或许，如果没有那么的危险，顾轻寒这个宫主足够强大，能够庇护宗门的所有弟子，他们可以勉强试一试！
就在有些人兴奋，有些人犹豫不决的时候，顾轻寒又开口了：
“我必须提醒诸位，我与宗政迟的仇怨，不可能化解。”
“且魔族对我们人族一直都虎视眈眈，他们早就有意挑起仙魔大战。”
所以，仙魔大战不可避免。
而只要开战，就会有伤亡。
神霄宫有九成九的概率，成为主战场！
留在神霄宫，却是可以提纯灵根、提高修为，但也有着太多太多的危险。
果然，顾轻寒的这番话刚刚落下，一小部分人眼底的狂热，便快速褪去。
这是关乎自己性命、命运的抉择。
稍有选错，那就是无可挽回。
“……宫主！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而为、危险重重。若是前怕狼后怕虎，畏畏缩缩，永远都难成大器。”
“对！危险又如何？既然选择了修炼这条路，我就不惧危险！”
有人退宿，但还有人更加坚定。
他们不甘心当个凡人，他们更是受够了因为灵根差、修为低而遭受到的歧视、欺凌。
他们要变强！
他们要站到云端。
哪怕因此而粉身碎骨、身死道消，他们也甘愿。
顾倾城悬浮在半空中，她看得分明，这些明知道有危险，还愿意留下来的弟子中，就有那个挑拨“顾卿”的外门弟子。
如果按照小说的套路来说，这样的人，应该算是心思不正的反派。
但，又有谁是绝对的坏人？
他们只是想变强，只是不想遭遇不公平的对待，并没有太大的错。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外门弟子没有说错啊。
她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怎么就成了小说里的反派？
真真的人渣，不应该是搞替身、凹深情人设的男主宗政迟？
“哼，主系统就是喜欢用这些套路。”
而她顾倾城，则就是反套路（反主系统）达人！
就在顾倾城暗自出神的时候，近三百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三分之二的人都选择了留下，三分之一的人，则拿了顾轻寒给的储物袋离开。
将要离开的人送出神霄山，顾轻寒便开启了护山大阵的防御模式。
唰！
一道透明的灵力罩，将整个神霄宫全都盖了起来。
偶尔有飞过的妖兽碰触到灵力罩，就会发出砰砰的炸裂声。
那妖兽直接被灵力罩的巨大威力所击杀。
而灵力罩则毫无损伤。
灵力罩下，神霄宫里，顾轻寒开始给留下来的弟子发放提纯灵根的药物。
祸水的嘴角直抽搐：“陛下，用黑科技的基因药提纯修仙世界的灵根？”
这、这是不是有点儿荒谬啊。
简直就是无厘头嘛。
“严格按照常理的话，或许不可以！但，我是这方天地的神！”
顾倾城一脸自信，她抬眼看了看虚无的天际，幽幽的说了句，“对吧，天道！”
已经换了壳子的天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被她发现了！
阿卿还真是敏锐！
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顾倾城：……我即便没有那么敏锐，我也有脑子！
主系统来了，bug还会远吗？
主系统附身到了男主身上，bug呢，它肯定不能选女主（也就是顾轻寒啦）。
而在这方小世界里，除了男女主，最有气运的重要角色，也就只剩下天道了。
天道：……对！阿卿说得都对！
“天道？”
祸水疑惑的挠挠头，这方世界的天道，不是陛下亲手重塑的吗？
可怎么听陛下这语气，天道似乎有问题？
……
各大宗门的掌门、长老们纷纷赶到了神霄宫。
他们先是看到了神霄宫的护山大阵。
好精妙！
好厉害！
他们所有人合力的话，或许能够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但，他们为什么要破坏神霄宫的护山大阵。
他们又不是魔族！
说曹操、曹操到。
各大宗门的人，悬浮在半空中，正想着好好跟神霄宫谈谈的时候，天边忽然冒出了一大片的黑气。
“魔族！天哪！是魔族打过来了！”
“喊什么喊！御敌啊！”
“……魔族应该是来攻打神霄宫的——”又不是打他们的，他们其实可以——
“蠢货！唇亡齿寒，懂不懂？”
仙魔本就是对立的。
若是任由魔族消灭了神霄宫，他们其他的宗门也就离毁灭不远了！
“对！我等仙门，势不与魔族两立！”
各大宗门的修士们，纷纷亮出了法器，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黑云中，宗政迟一袭暗黑系的铠甲，额间是一抹黑红相间的魔印。
这是堕魔的标志。
他对神霄宫，哦不，确切来说是顾卿顾倾城势在必得！
神霄宫，顾倾城也悬浮在半空中，遥遥望着“宗政迟”。
还有虚无的天际，“天道”附身看着。
三方势力，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