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表白失败了吗？瞅瞅你这个怂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下面被人砍了呢。”
张明洋的视线有些模糊，午间毒辣的太阳顺着车窗晒在身上，耳边是汽车引擎声，还有少年的耳语。
“而且人家不都说了，‘给你一个追她的机会’，咱们一中和许段然表白的那么多，哪个能获得如此殊荣？你就知足吧。”
睁开眼睛，张明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出租车上，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圣诞夜，自己和甲方在歌厅喝酒，说着项目全靠陈总提携之类的话。
“唱歌？唱个屁的歌，哥带你上网去，咱俩嗑两把生化，保你爽的啥事都忘了。”
张明洋这才看清坐在他身边的人，说话的是个黄毛，表情凶狠，长得和《古惑仔》里的山鸡有几分相似。
“妈的，杨景铄这狗东西什么时候背着我要了个儿子，都这么大了，小孩，你爹是不是杨景铄，你叫什么名字？”
像，太像了，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和自己兄弟高中时候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边说着，张明洋还伸手去捏少年的脸。
“老张，你不就喝了三瓶吗？咋醉成这样了，老子就是杨景铄啊。”
“鸡哥他现在二百多斤，你和我说你是......”
话说道一半的时候，张明洋愣住了，在车窗的倒影里，一个留着古早杀马特发型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手上传来真实的触感。
再一看身旁的少年，他一脸嫌弃的表情，逐渐和自己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网吧到了。”
在张明洋发呆的时候，出租车停到了一家网吧前，还没进去，就能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蓝天网吧，带身份证两块一小时，不带三块，包宿十块。
后来吃鸡兴起，蓝天网吧没把硬件更新换代，等张明洋再回老家，这里开始卖生煎包了。
“黄哥，给我开两台机子，再拿两瓶冰镇可乐。”
“臭小子你还使唤上我了是吧，麻溜自己拿去！”被称作黄哥的网管接过两人的身份证，刷过后开好机器。
杨景铄看着张明洋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是被失恋打击的，也没当回事。
“上号，赶紧上号，我绿巨人还有两天就要到期了，得多爽几把。”
杨景铄熟练地打开电脑，输入身份证，在众多游戏里找到了穿越火线。
“伱先玩着，我有点事。”
“怂样。”杨景铄怒骂了一句，倒也没说什么，失恋的滋味，只有真正失恋的人才懂吧。
张明洋打开电脑，看到日历上写着的2010，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重生了。
瞬间，回忆涌上心头。
今天是他高中毕业，吃散伙饭的日子，他也借着酒劲，和认识了很多年也追了很多年的女神许段然表白了。
“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不过可以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少女是这么答复的。
那时天真无邪的少年也真信了少女的话，继续他的舔狗之旅。
结果两人的事刚有点眉目，人家就要去德国留学了。
“和我一起去德国，不然我就嫁给别人！”
那种事不要啊！然然嫁给别人这种事不要啊！我希望她能够一辈子都想着我！在去德国后……至少，暂时持续十年吧！
张明洋爸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他不可能真去德国，许段然也没留下来。
为了这事，他还消沉了好一阵子。
后来他毕业进了大厂，当了程序员，在被当做人才输送给社会之前，他又拉着一批兄弟出来单干，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
许段然这个名字，被留在了记忆中。
如何评价？
少年往事罢了。
“老张，你看看，这是我刚在炫舞里面认识的妹子，不比你那什么许段然强多了，她连去洗澡都要告诉我。”
没有张明洋陪他打僵尸，杨景铄自己玩也没意思，他索性打开炫舞，看看刚认识的女孩上线没。
很可惜，对方没在线上，就连qq头像都是灰的。
接受现实的张明洋本来准备叫兄弟上线打僵尸，但听到有妹子，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地凑了过去。
屏幕上，是杨景铄和一个网名ID为【怕冷丶菇凉】的聊天记录。
兄弟最大：你好【微笑】
怕冷丶菇凉：你好。
兄弟最大：你是哪里人啊？
怕冷丶菇凉、:不告诉你【偷笑】
兄弟最大：我18你多大了啊？
怕冷丶菇凉、:比你大
怕冷丶菇凉、:先不和你说了，我去洗澡了
兄弟最大：好吧
兄弟最大：下次再聊【再见】
如果放在十年后，这样的聊天记录绝对会被当成搞笑图片发在网上。
“鸡哥。”
“怎么样？羡慕了吧，你看许段然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她要去洗澡了。”杨景铄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你已经把天聊死了。”
“瞎说，没看人家都给我报备洗澡了吗？”
张明洋白了杨景铄一眼，咱能别盯着洗澡不放了吗？在网上女生和你说去洗澡，和直接说“滚”，有什么区别？
还没等他好好教育身旁这个无知少年，灰色的头像亮了起来。
杨景铄本就凶恶的脸立马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
键盘敲击后，上面是：你在干嘛？
“停！”杨景铄连忙制止了兄弟的尬聊：“你给我，我帮你聊，你看着。”
没等杨景铄反应，张明洋就把键盘夺了过来。
兄弟最大：你为什么要害我？
怕冷丶菇凉、:嗯？我怎么害你了？
兄弟最大：害我这么喜欢你
首先要找到一个能引起女生兴趣的开场白，2010年的女生还没接受过土味情话的洗礼，张明洋就随便填了个土味情话。
当然，这个步骤在未来会更复杂一点。
怕冷丶菇凉、:【捂嘴笑】
兄弟最大：不过射手座的女生都很酷，你肯定没那么容易喜欢我。
怕冷丶菇凉、:你还了解星座？知道星座的男生很少啊。
兄弟最大：我是和你最匹配的白羊座，我们都一样爱冒险，爱玩。
......
杨景铄呆住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聊几分钟就说要去洗澡了。
“老张，你什么时候打字这么快了？”
张明洋拍了拍杨景铄的肩膀，故作谦虚地说道：“微机课上练的”
笑话，等你未来和我驰骋在召唤师峡谷当钢琴家的时候，我们的打字速度都这么快。
“老杨，她说只要你恋爱ing能跳过她。”
听到张明洋的话，杨景铄双手忍不住颤抖，他玩炫舞有一阵子了，还没有一个伴侣呢。
“放心交给我，让她上号，我保证虐她。”
发完最后一句话后，张明洋把键盘还给了杨景铄。
他看到杨景铄屏幕里那对黑色大翅膀，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说到底网恋还是个互相吐露信息，展示和吸引的过程，没有那大翅膀，就算他再怎么会说，也很难成功。
一旁的兄弟带上耳机开始噼里啪啦打键盘的时候，张明洋也登上了自己的qq号，号码八位数，十几年没换过。
打开工大新生群，找到那个印在记忆深处的qq号，张明洋发送了好友申请。
“你这么好看，一看就很适合做朋友。”
这是当年他发给夏星若的第一句话。
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