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域抬起惨白的面容，无力地笑了笑，随即又轻声问道：“烟烟，你有没有受伤？南齐呢？我不是让他时刻在你身边保护你吗？这里这么危险，你不该来的。”
苏烟将那吸血鬼猎人随意地往墙上一甩。
伴随着刺啦啦的灯泡碎裂声，司域头顶的太阳灯光尽数暗去。
“我不来？我怎么可以不来？我要是不来，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越靠近司域，他身上的伤口愈发清晰，吓人。
狰狞，可怖，干涸到暗红的鲜血，还有四处弥漫的腐烂的气息。
缓缓地伸出手，苏烟哭着抚摸上司域的脸颊。
那儿几乎是司域全身上下，唯一完好能入眼的部位。
“你不是答应我，三天之内会回国的吗？骗子，司域，你是大骗子。怎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别哭。”
冷冰冰的指腹轻轻擦拭着苏烟的眼角。
可司域原本手上干涸的血迹，被滚烫的泪水一点点融化，弄脏了苏烟细嫩无暇的脸蛋。
“抱歉，把你的脸弄脏了。”
他如触电般伸回手。
苏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小手紧紧地将他的手圈在手心里。
她小嘴一撇，哭得更凶了。
“你还说抱歉，不许说抱歉，你又没有做错，说什么抱歉，以后不许对我说这种生分的话。”
司域温柔的笑意更深。
“好，我不说，那你也不许哭了。”
看见她哭，他心揪成一团，杂乱无章。
在司域的计划中，从未料到苏烟会出现在这里，让她看到自己这幅模样，惹她心疼。
不该如此。
她应该看到的是一个已经将一切解决，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司域。
而不是一个伤痕遍布，血迹斑斑，脆弱到连双眸的血色，都淡到快要消失的司域。
苏烟更咽着说：“都怪你，你不受这么重的伤，我也不会哭。我，我现在赶紧给你治疗，你马上就会好的，马上就会不疼的。你等下，不许，不许嘲笑我。”
压抑下汹涌而出的眼泪。
苏烟的眼睛红得像小兔子。
在狭小黑暗的房间内，她双手合十，轻声地唱起人鱼一族的歌曲。
声音空灵，遥远，幽眇，柔和了岁月无尽的深情与缠绵。
苏烟的周身晕染了一圈湛蓝色的淡淡光线，柔静婉和，顺着连绵不断的动人旋律，照耀到了司域的伤口上。
腐烂渐渐消退，一切重获新生。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司域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处伤口。
“咳。”
轻咳一声。
苏烟手捂住嘴，身子软软地倒入司域的怀里，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烟烟！”
司域着急地揽住她的腰身，焦心急切地询问道，“怎么会突然吐血？”
苏烟牢牢地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
“没事，别担心，只是力量使用过度，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倒是你，你的伤比较重，现在还疼吗？”
她今天一天，除了人鱼本身的力量外，自己的妖气也使用了很多。
像这种普通的没有灵气的位面，一次性使用过多妖气来不及补足，自然身体会虚弱下来。
“不疼了。”司域俯身轻吻着苏烟湿润的眼角，“有烟烟陪着我，再重的伤，也不会疼。”
苏烟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将那枚细戒戴到了他的手指上，温声说道：“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把它摘下来。”
手腕上的手镯碎裂，掉到地上。
司域望着那枚之前因为打斗而丢失的戒指，点头说道：
“我答应你，等回去之后，我就用502胶水把它黏在手上，一辈子都不摘下来。”
苏烟笑骂道：“贫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远处的角落里，那个吸血鬼猎人，晃晃悠悠地撑着墙壁站起。
眼见着司域的伤口尽数恢复，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伤怎么会好？人呢？外面的人呢？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外面的人？”
苏烟语气猖狂。
“等你死了，你就能见到他们，问问他们去哪了。”
司域收紧了揽住她腰身的手，眼里闪过探究的暗芒。
这儿是吸血鬼猎人的总部，所有猎人都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身手非同一般。
而苏烟一个人，在悄无声息间，便将他们全都解决了。
看来，他的小羊羔，并不是如他想象中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那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苏烟捕捉他思索的眼神，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的柔弱小白花形象，心虚地说：“我说这是变成人鱼才会有的能力，你信么？”
“我信。”
司域毫不犹豫。
“无论烟烟说什么，我都相信。无论烟烟是怎么样的烟烟，柔弱，刚强也罢，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需要我去好好呵护，去守护一生的小公主。”
苏烟手捂住通红的脸蛋。
不行了，不能再装了，再骗他，她都要有负罪感了。
“好吧，其实我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柔弱，稍微，厉害，那么，一丢丢。”
苏烟伸出手，比了蚂蚁般大小。
“就这么一小丢丢。”
司域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烟眨巴了下眼睛，“怎么了？你是觉得我骗了你你生我的气了吗？”
“不是。烟烟，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梢，司域语气失落。
“只是我突然知道我的烟烟原来很厉害，并不需要我的保护。我会更加担心，有一天，你会因为不需要我而彻底地离开我。”
“不过我仔细想想这样也好，我从前总是担心自己没办法无时无刻地保护你，有人会趁我不在而伤害你。现在，你有了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能力，我也会安心许多。”
“唔。”
手环住司域的脖颈，将自己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
其实苏烟有时候也记不太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真的动了心。
“不会的，司域，我不会离开你的。”
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作弄似的咬了一口他的喉结。
听到司域闷哼一声，呼气渐渐粗重，苏烟俏皮地吐了吐舌。
“毕竟我的相思病，只有司医生一个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