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佳薇捏紧拳头。
凭什么她只能在莽夫和短命鬼之中做出选择？
她既想不嫁给那个家奴，也不想嫁给那个短命鬼。就算她进不了陆家的大门，也要挑一个差不了多少的。
“我想安静呆会儿。”邢佳薇说道，“你回去吧，不要吵我了。”
“女儿，娘觉得齐夫人说的那门亲事不错，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娘知道你不喜欢武夫，但是你想想看，咱们在短时间内找不到这么合适的挡箭牌。华家上门提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咱们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
要不是华二公子身体有疾，注定是个短命鬼，邢家能与华家结亲简直就是祖坟冒烟的大好事情，要是换个狠心的娘，直接用女儿换荣华富贵，然而她做不到，毕竟这是亲生的女儿，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守活寡呢？
邢家那边怎么鸡飞狗跳与陆家无关，陆家正在全面地准备迎亲的事情。
几天后，邢家再次成为了京城的谈资，这次主人公不再是邢五小姐，而是那个婚期极近的邢四小姐。
“听说了吗？邢四小姐在杨乡君的宴会上溅湿了衣服，在厢房换衣服，被喝醉酒的齐大人撞见了，这么一个黄花闺女被他看了身子，不嫁也得嫁了。”
“齐大人？齐霄大人？邢四小姐和齐霄大人？”旁边的人震惊。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齐霄大人？”
“你不是说齐大人吗？”
“京城又不止一位齐大人，我说的是齐霄大人的堂兄齐臻大人。”
“齐臻大人？他不是有夫人吗？”
“所以说，只能当个妾室了。”
“那华家怎么办？”
“还有十天就要成亲了，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华家怎么可能吃这个哑巴亏，等着瞧吧，肯定还有一场闹剧要上演呢！”
百姓们纷纷猜测这个比戏曲还要精彩的故事还有后续，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华家就来退亲了，并且要回了华家的信物。
提亲的时候是华二夫人亲自来的，退亲的时候华二夫人没有出面，而是她的奶嬷嬷带着媒婆上门说了一番不中听的话，但是邢家理亏，就算对方是华家的仆人，他们也不敢反驳半个字。
邢老夫人气得对邢二夫人大骂。老夫人优雅高贵了大半辈子，临老却像个泼妇似的，让邢二夫人胆战心惊。
“到底怎么回事？”邢老夫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邢二夫人。
邢二夫人想着邢佳薇最近的失常，不敢说这件事情有可能是邢佳薇算计的，只有一口咬定她也是受害者，必然是出现了意外，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管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咬定是意外。华家已经得罪了，小四只有嫁到齐家做个妾室了。”
邢二夫人的心里也是急得不行。齐臻的确有权有势，但是他的年纪都可以当邢佳薇的爹了。那丫头算计谁不好，为什么要算计这么一个老男人？
“齐家也不错，四丫头嫁过去也能帮衬一下家里。”
“呵，帮衬？她不给家里带来祸端就不错了。”
邢老夫人说完，转身离开。
“二夫人，听说小姐又在房里哭了许久了。”
“她还好意思哭？”邢二夫人说道，“走，我们去问问她，她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邢佳薇是真的觉得委屈，所以哭得比上次还要凄惨。
她不愿意嫁到华家，不愿意嫁给那个家奴，所以把目标定在了齐臻的那个嫡子身上，想着要是嫁到齐家，再怎么也比另外两个选择好。再者，她见过那位齐家的嫡公子，他瞧着有些贪玩，但是挺爽快开朗的，应该是很好控制的目标。
不曾想，儿子没有出现，当爹的却出现了。那场宴会明明是杨乡君主持的，邀请的都是各府的公子小姐，谁会想到齐臻大人正好也在那里？
“哭，哭，哭，你也好意思哭。”邢二夫人大步走进来，“这次怎么不摔东西了？你也知道理亏了，不敢摔了？”
“娘……”邢佳薇说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如今我落得这般田地，你不仅不安慰，还处处打击我。”
“你落得这般田地是谁害的？我害的吗？”邢二夫人说道，“我想问问你，你怎么看上齐大人的？他都可以当你爹了。”
“不是的，那是意外。”
邢佳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提前打听过的，也收买了杨府的仆人，让她把齐公子引到那里来，谁会想到来的不是齐公子而是齐公子的爹？娘，我不想嫁。”
邢二夫人突然觉得疲惫。
在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老了十岁。
这段时间她什么也没做，只顾着给她擦屁股。可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听她的。如今惹了更大的麻烦，又找她这个娘来摆平一切。
“薇儿，这就是命，你认了吧！”邢二夫人说道，“嫁到了齐家，虽然是妾室，好歹不用守活寡，齐大人的身份也比那个副将高。”
“那是妾啊！”
“那你告诉我，如今的局面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你要是有别的法子，我让你折腾，你想怎么折腾都行。”邢二夫人说道，“行了，准备一下吧！”
如果嫁给那个副将，好歹是正妻，三书六聘明媒正娶，那也是正经娘子。如今沦为妾室，一方轿子就能把她抬走，根本不用准备婚事。
华家退亲之后，齐家那边也有消息了。
齐臻亲自登门送了聘礼，给足了邢家颜面。不过妾室就是妾室，就算给邢家面子，也不会举行仪式，仍然是一方轿子抬走了邢佳薇。
这次邢佳薇根本没有作妖的时间。
邢二夫人站在门口，看着邢佳薇上了轿子。
气归气，但是看着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落得这般田地，她的心里就像是有刀在割似的。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邢二爷总算是出现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吐出的气息都是酒气。
“齐大人，这丫头有些任性，以后请你多多担待了。”邢二爷总算是说了一句当爹的应该说的话。
齐臻淡笑：“二爷只管放心。我家夫人贤惠大度，有容人之量，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邢二夫人更加不安了。
齐臻说出这样的话，明摆的就是告诉别人后宅的事情不归他管，一个妾室的安危更不在他的考虑之内，有什么事情只管找他的正头娘子。
邢老夫人和邢家各房的人都在门口送亲。
邢佳薇好歹是邢家的人，今天是她出阁的日子，邢家的人总得送她出门。哪怕他们的心里格外不屑邢佳薇的行为，此时也不会表现出来。
齐臻骑在马上，身后是一方轿子。
百姓们看着这一幕，再次谈论起邢家小姐的婚事。
“这位四小姐还真是倒霉，华家提亲，她嫁过去是做二少夫人的，如今不仅是妾室，男人还比她爹的年纪还要大，也太倒霉了。”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我倒觉得莫不是被人算计了？”
“我听说了一件事情，你们要是知道了，就会推翻刚才的猜测。”
“什么？”
“华家二公子是个病殃子，活不了多久。这位邢四小姐要是嫁过去，说不定要当望门寡。你们说，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意外吗？”
邢老夫人看着旁边的邢佳诗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
邢佳诗说道：“福气也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没错，所以你也是个聪明人。”邢老夫人说道，“陆家这门亲事是极好的，你应该不会犯浑吧？”
“不会。”
“那就好。”邢老夫人说道，“听说你与陆家的关系很不错，我想你也不会做傻事。”
华家与邢佳薇订好亲事之后就发了请帖，定好了时间办婚事。如今邢佳薇去做小妾了，他们华府二少夫人的位置又成了空缺，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猜测这门亲事没了，华家二少爷的亲事怕是要等一段时间了，不曾想邢佳薇刚做了小妾，华家那边便传出了消息，说是华家又为二少爷定了一门亲事。
“听说是王家的小姐。”晴柔一边端来燕窝粥一边说道，“那位王小姐是京城有名的软包子，可见啊，华家专挑软包子捏。”
“之前华二少爷的身体状况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谈起与华家攀亲，许多人都是愿意的。如今事情出现了波折，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华家只能挑软包子捏了。”邢佳诗说道，“那位王家姐姐的脾气极好，但是家里是继母当家，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三年前的旧样式，再看她的同胞妹妹，不管是哪方面都是极好的。这门亲事落到她的头上，一点儿也不奇怪。”
“现在看来，四小姐敢于争取，其实也算是勇敢的。”晴惠说道，“只是挑来挑去的，怎么不挑个好的，挑了个……”
齐臻的确位高权重，但是他有正头娘子。如果只是年纪问题，其实不算什么。大家之所以认为邢佳薇蠢，是因为她挑了一个有正妻的男人，最终只有当个妾室。
就算邢家现在不如以前，那也是正经人家。她是二房的嫡女，怎么的也沦不到她当妾室。可见啊，她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我那个四姐向来不服输，她不愿意嫁到华家，不愿意嫁给那位副将，必然是想挑个更好的。既然如此，怎么可能挑齐尚书呢？只怕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最终落得那样的结果。”
至于是不是被算计了，那就不是她考虑的事情了。毕竟当时她不在场，而在场的人想必也是装聋作哑，不会提起此事。
邢佳薇身为妾室，没有婚礼，只需要向主母问安。
楚凝珠坐在上方，看着跪在那里的柔媚少女，眼里一片恍惚。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嫁给齐臻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心有所属，不情不愿嫁给齐臻，脸上自然没有喜色，与邢佳薇现在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张脸，竟是这样晦气。难怪在新婚第二天，齐臻便不再踏入她的房间。直到她后来示弱，主动讨好他，他才会在初一十五的时候来她的房间里，这才有机会生下两个孩子。
楚凝珠突然有些同情邢佳薇，不过同情归同情，妾室该守的规矩是要守的。再者，她也知道这个邢四小姐没有表面看见的那样无辜。
最近邢家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也是有所察觉的。另外，她替府里的副将上门求娶她，邢家可是各种看不上的。如今倒好，还是进了他们齐府，只不过不是嫁给了副将，而是成为了齐臻的妾室。
“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老爷。”楚凝珠说道，“我不喜欢吵闹，没事的时候不用来请安，你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邢佳薇垂眸称是。
“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今天晚上老爷会去你那里，你等着伺候吧！”
“是。”
“这是你的两个丫头？”楚凝珠看向邢佳薇身侧的陪嫁丫头，“既然是用得顺手的，我就不给你安排了。你要是觉得人手不够用，可以找管家安排。”
“多谢夫人。”
从楚凝珠的房里出来，香雪说道：“齐夫人挺和善的，看来小姐在这里可以过得很好。”
“很好？”邢佳薇看着香雪，“给人做妾室，你觉得是很好？”
香雪不敢再说话。
邢佳薇看着外面的天色：“我不甘心。”
为什么算计到头一场空？
为什么越想要什么越没有什么？
如果这是她邢佳薇的命格，她偏不信命。
那位齐夫人不年轻了，就算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姿色，现在也赶不上他们年轻的女人。
既然她骑虎难下，没有别的选择，那就只有往上爬了。
“香雪，我娘给我的香膏带上了吗？”
“带了。”
“等会儿我要泡澡，你把香膏准备好了，我要用。”邢佳薇说道，“既然进了齐府，以后这里便是我的新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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