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电视之后，潘院长愁眉苦脸的大骂，“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这个臭三八！这条新闻播出去，我们医院可就惨了。今年什么奖都别想拿了，先进肯定也评不上了，病人肯定也不来了，上头还不知道会来检查多少次！明年的任务可就全完了！”他拉着崔伟红的衣领说，“你说，你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了呢？啊？猪都比你聪明！你居然给一个小孩开了20张化验单，20张！你就不能给20个病人每人开一张？就非得给一个病人开20张？”
崔伟红很委屈地解释说：“可是那个小孩的指标真的很奇怪啊，我越看就越觉得有问题。所以才让他去做多一些检查的，我这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不是为了坑他的钱啊，真不是……头几样检查是想坑钱，后面那些是发现了不正常，真不是坑钱。要是想要坑他的钱，我会说他发育不正常，让那个小孩去做理疗了。怎么会让他做这么多的检查。”
“那你做了这么多的检查，找出什么毛病来没有呢？”潘院长大声说。
“嗯……没有。”崔伟红迟疑着说，“不过我很肯定，他一定有问题，只要让我多做几样检查……嗯，十几样……也许是几十样检查……反正只要做完了检查，我一定能找出他的毛病来。”
“多做几样检查！？”潘院长掐着崔伟红的脖子大骂，“我现在就来给你做一个检查，看看一下你缺氧多久会死！”
“电视台怎么会让这样的新闻出街呢？”杨局长有些奇怪，“潘院长，电视台的人没有找你谈吗？”这也是李穆的疑问，通常这样的新闻应该是拿来勒索才对，谁会这么傻乎乎的拿去播啊？省城第一人民医院又不是什么缺钱的单位，几十万应该拿得出来阿。
“我主动去找他们谈过了。”潘院长一边掐崔伟红一边说，“我还答应说给市电视台50万广告费呢。结果朱台长哼了一声，说他回去堪虑考虑，结果今天晚上就是把这条新闻播了出去！”
“50万？”杨局长听着摇了摇头，“50万不行，那就100万啊。人人都有一个价钱，就看有用没用。要是有用，再高的价钱都要出。这样的新闻播了出去，造成的影响可不是100万200万就能消除的。”
“是每年50万啊！”潘院长说，“我答应他每年给50万广告费啊！今年都快年底了，哪里还有钱啊，这50万还是从绩效奖金里面挤出来的呢。幸幸苦苦干一年，要是不发奖金，全医院的职工都要造反的！我还和朱台长说，今年只能挤出50万，等过了年再想办法，那时候要多少好说。”
“朱台长这都没答应？没理由啊。”杨局长说，“我记得电视台天天出去拉广告的，一般都是几万十几万的单子，你答应他们一年50万，他们应该高兴得要死才对。何况明年还能加钱，怎么会让这条新闻播出去呢？”
“谁叫我们院长当初那么骂人家朱台长骂得那么狠。”崔伟红嘀咕说。
“我能不骂他吗，整天播那些什么泌尿外科整容医院的广告和我们抢生意，结果还想我们医院赞助他们的活动，开口就要30万。”潘院长说，“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啊？”
“院长啊，不是我说你，不赞助就不赞助，干嘛把人家台长骂得下不台来呢。还是当着市长的面骂的。”崔伟红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靠，他当着市长的面说我们医院设备烂护士素质低收钱收得厉害！这谁忍得了啊！”潘院长说，“我们的确收钱收得厉害，护士的素质的确很差，可我们的设备全是外国进口的最新型设备，一台就几百万，怎么可能烂呢！”
“你就是老不听我的，结果现在就搞成这样子。”崔伟红说。
“你说什么！”潘院长又上去掐他的脖子，“这事怪你好不好！”
“这就是朱台长不对了。官场上哪里有隔夜仇的啊，更何况这种意气之争。不过现在新闻都播出去了，说这个也没用了。”杨局长打圆场说，“阿穆啊，我是全靠你才从苏蕙手里逃过了一劫，现在苏蕙又向潘院长下手了这一次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啊？”其实杨局长和潘院长也不过是初识，也就比李穆认识潘院长早了半个小时不到，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吃饭呢。现在却能够摆出这样一副好朋友的嘴脸来，真是让李穆望尘莫及啊。
不过李穆也有杨局长望尘莫及的地方，比如说年龄，比如左腿的右边右腿的左边，还有那4年的见识。对这个事件，李穆当然有主意，他就是为了这个主意，才弄出这么一个事件来的。李穆装作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那些化验单上面，到底有什么异常？”
“有很多异常啊，各种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但不是上限就是下限。一两个指标如此，那没什么问题，可是个个指标都如此，那肯定是有问题了……具体到底是什么病，我才学疏浅，实在是看不出来。”崔伟红打开随身的公文包，拿出一大叠的打印纸来交给李穆，“我把化验单都带来了，李老板看一看。”
李穆接过化验单，装模作样的看了好一会儿，他当然是看不懂的，那一大堆英文缩写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不妨碍李穆装b，“是癌症！”李穆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这个小孩有癌症。”
“癌症？”崔伟红一愣，抢回了那些化验单看来看去，“这个能看得出是癌症来？要是有癌症早期的话，这些指标倒也可以说得通。但是要从这些指标里面看出癌症来……”
“你这个撒比！”潘院长一巴掌打在崔伟红的脑袋上，“你这都不明白！不是癌症我们可以把它做成癌症啊！只要是癌症，花几万块钱做检查算什么？谁能说我们不对！”他转过头来问李穆：“李老板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所谓的癌症，其实就是恶性肿瘤，构成肿瘤的其实本来也是正常的细胞，而不是外来的病毒细菌。因为细胞的增殖机制出了问题，拼命分裂，生长失控，就会形成肿瘤。癌细胞还会入侵其他的器官，并通过体内循环系统和淋巴系统转移到人体内其他部位。因为癌细胞是人体本身的细胞，人体的防御系统甄别困难，所以特别难治。
人体那么多的细胞，每天都要分裂复制，很多时候都会出问题。不过大多数都不会形成恶性肿瘤，绝大部分出问题的细胞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剩下一些成为良性肿瘤，只有很少数会形成恶性肿瘤。恶性增值细胞是人人都有的，小孩子少一些，但应该也有。只要咬死了某个人身上有癌症，一寸一寸的仔细检查，肯定能找出几个疑似癌症的点，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这就一定不会发展成为恶性肿瘤。再找专家论证论证，把水搅浑，说这是‘癌症早期预兆’，几万块的检查费用就没问题了。
不过李穆很清楚的知道，根本就用不着搅浑水什么的，阳阳体内真的有癌症……虽然说李穆还是没想起来究竟是什么癌症，只记得是一个很罕见的癌症。这高人真是不好装啊，生怕说多了露陷，面对潘院长的询问，李穆只能笑而不语。
“那要来个什么癌症好呢？”潘院长冥思苦想。
“院长，说明白了反而不好，我们就说有癌症早期预兆就行了。”崔伟红说，“反正那些检查没做完，要是我们知道了是什么癌，那不是说后面的检查都是骗钱的？”
“是什么不要紧，关键是找谁来说。”杨局长说，“市电视台是不行了，最好找省电视台来辟谣，要是能上中央新闻，那就更加好了。我*认识人，要不要帮你拉拉线啊？”
“上中央新闻？那得多少钱啊！”潘院长苦着脸说。
“中央新闻嘛，要价肯定高，大约两三百万吧。不过效果好啊！”杨局长说，“你想想啊，这可*，全国人都能看见的官方媒体！”
“太贵了啊……”潘院长说。
“院长你就老是这样，小财不出，大财不入啊。”崔伟红劝他说，“当年……就是一个多月前，要是不省那30万的赞助，现在我们用得着这么发愁吗？”
“你说的轻巧！我们医院年年都要上缴那么多，还要养那么多人！哪里有这么多钱啊？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浪费钱，绩效起来又一个个叫苦连天！”潘院长说，“还是上省台算了吧，省台我认识人，我去问问能不能便宜点，要是能控制在50万上下就好了……”
说着他打了一个电话，“喂，是老同学啊？是我啊，潘耕云！电大考试的时候坐你后面那个，嗯，就是我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有些事情想求你帮帮忙……最好是面谈，你现在有空？这个这个……”他看了看李穆和杨局长，今天是他请吃饭，吃到一半就离席，可是非常失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