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姒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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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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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官袍,系上了喜气的红绸,整个人芝兰玉树,如公子临风。可他微微上挑的眼梢,却莫名添了一些晦涩的光芒。

乐声起,门口跪拜一片。

乐声止,兰子安高声颂读。

“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实以相宗祀之敬,协奉养之诚,所资惟重。兹册魏国公府七小姐夏氏为皇后,命礼部右侍郎兰子安持节奉册宝,行奉迎礼”注2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象征着皇后至高身份的金册金宝捧在掌中,夏初七转身就交给了晴岚,由顾阿娇和吴嬷嬷两个一左一右的扶着,上了花辇。皇后的婚礼与民间有相似,又有不似,与妃嫔有相似,又有更多不似。皇后的鸾仪可以从承天门正门而入,一道到坤宁宫,而后妃们只能从侧门或后门抬入。

这么一想,这尊贵确实不同凡响。

花辇里,她冷冷翘起了唇角。

帝后大婚,不仅是皇家的喜事。

还是整个京师城里老百姓们的喜事。

从魏国公府的长街出来,鸾仪绕皇城而行,一路上,围观百姓与那一条大红的锦缎一样,铺满了一条条官道。喜乐声声,笑声阵阵,四十八名俊俏的锦衣郎,执了华盖黄伞,十六名装扮喜气的轿夫,抬着的花辇,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身后尾随的大队人马,戒备森严。街道两边的人群,熙熙攘攘,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如此,鸾仪行进的极是缓慢,好一会儿才行至京师城最繁华的天檀大街。

“快看,快看皇后来了”

天檀大街的两侧,还有两侧的商铺楼上,人挤着人,人踮着脚,议论声声。

听到吼声,奏乐的声音更大了,人群也更欢腾了。

可谁也没想到,正在这人群拥挤之时,迎面却传来一阵同样的大婚喜乐。

、第251章大婚二

京师城里,竟然有人敢挡皇后銮仪

一个身上系着大红喜绸的小太监疾步上前,大声喊道。

“皇后銮仪,前方速速避让。”

“让什么让谁啊这么猖狂,我们是晋王府的迎亲仪仗”那边儿的人似是还在发懵,不仅没有避让,反倒加快步子堵了上来。待走近,双方剑拔弩张地互望一眼,这才发现,还真是赶了巧儿。晋王府的迎亲仪仗从皇城边上的宴宾楼出来,刚好与要前往皇城的皇后嫁辇撞到一处。

“哟嗬,巧了”

晋王府的迎亲队伍前面,那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系大红花,一身红衣的“新郎倌”不是别人,正是悠哉悠哉的元小公爷。他一双浅眯的丹凤眼今儿格外有神,漫不经心地往前瞄一眼,侧眸笑问喜婆。

“大婚给人让道儿,会不会不吉利”

喜婆吓得头皮一阵发麻。按说这般避让自是不太吉利。可如今撞上的不是别人,是皇帝娶亲,怎么能不避让她额头上冷汗密集,那一张化着浓妆的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声音宛如破锣在敲。

“小公爷,老婆子早说要避道的。”

元佑懒洋洋地勒着马缰绳,一抖一抖的玩耍着,似是不耐烦。

“小爷在问你,会不会不吉”

“不,不会。”喜婆支支吾吾的回答着,很是无奈。原本今儿是不能走这条道儿的,可是这位元小公爷素来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主儿,明知皇后嫁仪会打从这儿路过,硬是非要过来。如今到好,给人家堵上了,吓得这老婆子心尖儿都在发颤。

“小公爷,咱赶紧回避吧。”

元佑瞥她一眼,不仅不退,反倒再次上前了一步,笑嬉嬉的扬着嗓子大喊:“皇后娘娘千岁,今儿我领着新娘子过来,只是想沾沾皇后的豆气,若是耽搁了入洞房,您可不要见怪才是”

这般调侃委实大胆,可把在场的人吓坏了。

可对面的花辇上静静的,没有传出半点声音。

谁也不知道,坐在轿中的皇后娘娘是什么态度。

静默了一瞬,元佑托了托下巴,听不到楚七回应,似乎也没劲儿了。他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大红喜轿,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

“给小爷听好了,后退为皇后娘娘避道”

“是。”轿夫听了命令,开始调头往后。

可就在这时,只听见空中“嘭”一声炸响,也不知是哪个搞的恶作剧,天檀大街一侧街面的楼上,突地丢下一串鞭炮,落地便“噼里啪啦”地炸响在人群里。

鞭炮不伤人,却惊了街上的马匹。

一时间,嘶声大作。

人人都会惧怕皇权,可那些马儿却不会认账。它们撂起蹄子就“嘶声”大叫。紧接着,一串鞭炮还没响过,又一串,再一串,一串接一串不停从楼上丢下来,炸得现场浓烟阵阵,惊叫四起,呛声不止,马匹终是不受控制,开始四处乱蹿,围观的百姓被马匹一冲,为了避让也开始拥挤、踩踏、叫骂不止。

“杀”

就在这马声、人声、鞭炮声混杂之时,一道突兀的喊杀声从人群里传了过来。一声刚落,一声又起,那些人来势汹汹,声势极为浩大,他们速度很快,挤入晋王和皇后的仪仗队伍里,挥刀便砍。

刀光剑影,喊杀震天,人群慌乱着,发出一道比一道更为高昂的尖叫声,瘆得人心里惶惶,恐惧泛体。可是,那些喊杀之人混在老百姓中间,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将手中钢刀舞得虎虎生风。

受惊的战马胡乱冲撞,受惊的老百姓往四面八方奔逃。人挤着人,马冲着马,人群密集得风雨不透。事发突然,那跟在銮仪后面护卫的三千禁卫军,眼巴巴看着里面刀光的冷芒,却无法第一时候挤进去,场面搅得如同一锅热粥。

“小心护驾”

一群锦衣郎拥了上去,把人群挤得更是水泄不通。

“保护皇后”

卢辉在外围声嘶力竭的喊着,慌乱间,与阿记互看一眼,正待挤近夏初七的花辇,忽听空中一道金铁的破空之声传来,接着,“嗖”一声,他未及反应,胳膊已被利箭穿透。

“卢辉小心”

阿记挥刀砍断面前的箭柄,也想挤过去保护夏初七。但这个时候,天檀街两侧的楼上,一支支箭矢像是认准了他们似的。密不透风的射入禁卫军的人群。

“楼上有弓箭手,快派人上去截住”

阿记大声喊着,下着命令。可任何命令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效果。天檀街人流密集如蝗虫一般,黑压压的人头挤在一起,即使禁卫军人数众多,也多不过围观皇后出嫁的老百姓。禁卫军被堵在里面,进不得,退不得,束手无策。楼上的弓箭手,却精准极佳,他们专挑禁卫军下手,不过刹那工夫,就有无数人中箭倒地。

“杀啊”

一群老百姓打扮的刺客,疯一般冲向夏初七的花辇。

“护驾护驾”

禁卫军的人群里,无数人惊声呐喊。

场面原就混乱,没有想到,这时,人挤人的人潮里,腾地又升起一股股浓烈的烟雾,极快的在人群中扩散开。那烟雾呛人,刺鼻,就像是湿柴没有燃尽冒出来的浓烟,让人无法睁开眼睛。顷刻间,烟雾笼罩了街面儿,可怜的禁卫军不仅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对手是谁都没有看清,就陷入了“被迫挨打”的局面。

“咳咳”

人们纷纷捂脸咳嗽,浓烟里,看不见彼此。

“嘶”

马匹受了惊叫,还在扬蹄嘶吼。

“咳咳,快跑”

“杀人啦,快跑”

老百姓捂着口鼻,哭号奔走,互相挤压。

“保护皇后”负责迎亲的兰子安目瞪欲裂,拼命拿手扇着面前的浓烟,却怎么也扇不开。而那些一直围在皇后嫁辇周围的侍卫,视线被浓烟干扰,早就已经慌了神儿。他们想要护着嫁辇,又不得不和不知从哪里挤过来的刺客厮杀。

风雪,浓烟,马嘶,人叫,蜂窝般混成一团。

夏初七坐在嫁辇之中,紧紧抿着唇。

嫁辇没有移动,只是时不时的摇晃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冲撞,她一直是知道的。但她只是将后背靠在车壁上,没有去揭盖头,也没有出声儿,直到浓烟从嫁辇的缝隙里冲了进来,她才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屏住呼吸,她正想去揭盖头,一只手突地伸到了盖头的下面。那只手白皙如玉,摊开的手心放着一张干净的、浸湿过的绢巾。

“捂住嘴巴”那人道。

尽管她不知那人说了什么,尽管她头上大红的盖头没有揭开,可绢巾上幽幽的香味儿很是独特,凭了她超强的嗅觉,那人到底是谁,很容易就分辨了出来。

东方青玄。他今儿果然给赵樽抬喜轿来了

浓烟越来密集,越来越呛人,夏初七没法多想,也没法拒绝他的好意。闭上眼睛,她迅速将绢巾捂住口鼻。

花辇还在摇晃,动弹不停。晃得她头昏眼花,浑身发软。渐渐的,脑子昏胀着,她思维有些脱离,身上也像是没有了力气。她软软地靠在花辇上,慢慢失去了意识。

浓烟散开的时间,过得极为缓慢。

天上的风雪一直未停,在呼啸着驱散它。人群也在发疯一般吼叫着躲它。在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之后,呛得人几近窒息的烟雾终是慢慢散开了,空间里也总算有了能见度。

人们放开紧捂嘴巴的手,面面相觑着,谁也不说话。

天地间,一片死亡般的静谧。

只见街面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一汩汩的鲜血,就流淌在他们脚下,与雪水混合在一起,染上了他们的鞋子。

让人惊悚的,不是尸体。

而是尸体里没有一个刺客,竟都是禁卫军。

静,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经过这样一场浩劫存活下来的人,每一个脊背上都生生透着寒意。他们无法想像,这到底是一群怎样的刺客,他们怎么会比训练有素的禁卫军还要有战斗力他们魔鬼一般扑过来,杀入人群,却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速度之快,如同电闪雷鸣,明明来了无数人,却又像只有一个人。进,同进。退,共退。他们像地狱的使者,在禁卫军之中来无影去无踪,把他们玩于掌中,视他们如无物。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五个密密集集的人群。

每一个人绝处逢生的人,眼睛都还是呆滞的,喉咙口也仿若被恐惧堵住了,发不出声儿来。白雪映腥红,雪花和鲜血混杂在一起,透着一道道幽冷的血红色光芒,刺痛人的眼,刨开人的骨,让人不得不沉浸在这一场噩梦里,直到迎亲执事官兰子安突然大声吼叫起来。

“完了皇后的喜辇呢”

一声吼叫,宛如晴天霹雳,重重击在了人心上。

大婚见了血光,原就不吉。

如今刺客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还带走了皇后嫁辇,这是一个足可以让在场无数人掉脑袋的大事儿。再一次的横生枝节,令死水一般寂静的人群,发出了“嗡嗡”的嘈杂声。他们疯了一般四目张望。

可天檀街上,哪里还有那一辆大红的喜辇

兰子安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一拂大袖。

“皇后都被人劫走了,还在发愣快追”

这一回,没有厮杀,没有刺客,可几千禁卫军,比之先前更加的恐慌。看着这一番混乱的情形,元佑眉梢一扬,骑在马上,幸灾乐祸的道,“兰大人,今儿小爷奉命娶亲,逗留不得,就不帮你们找人了。如今皇后不在,咱们也用不着避让。麻烦兰大人让让路,让小爷我接了新娘子回去,好交差。”

兰子安深深看他一眼,默然一瞬,让开路。

“小公爷请”

四个字从他唇间吐出,带了一抹难掩的恼恨。可元佑似是没有察觉,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重重一挥手,领着一群晋王府的大婚仪仗,从禁卫军错开的街道中间走过。

晋王府那一辆花轿,由八个轿夫抬着,扬长而过。

兰子安清秀的眉目,紧紧敛着,回头看了一眼皇后銮仪边上那些吓得不知所措的丫头婆子,长长一叹,一边差人往皇城里向赵绵泽报信,一边指挥。

“追一定还未走远。”

“追”

“追”

夏初七的耳朵边上一直安静的,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直有着无法解释的喧嚣。一种仿若溺水的窒息和鼓噪感,就像在阴山皇陵的回光返照楼里,让她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身子似乎在不停往下坠。她理智想要挣扎,潜意识又想放弃,一直处于一种水深火热的两难之中。

“赵十九”

她喊了一声,从梦中惊醒,方觉冷汗湿了里衣。

微微睁开眼,她眼珠子慢慢转动着,转动着,眼前模糊的光影里,是一片火一样的红色。喜庆的红,也是刺目的红。现实终于把她从梦境里剥离了出来,让她想起,今天是她的大婚,是她成为大晏皇后的日子。

嘲弄的一笑,她发现自己靠在床边,头上还盖着红色的盖头。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在。不过她想,即使有人,她也是不知。

她没有动弹,低着头,看了看身上的嫁衣。

那红,耀花了她的眼。

折腾了这样久,她到底还是嫁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出嫁,再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这一次嫁给了赵绵泽,坐在了坤宁宫,从此她与赵樽就走向了地球的南北两极,此生再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的交集了,赵樽也不可能再要一个这样的女人,她的未来将永远与他无关。

心脏狠狠一缩,痛了。痛得她抬手捂紧胸口。

“吱呀”一声,喜房的门儿开了。

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声很轻,速度也很慢,似乎带了一抹迟疑,从门口到喜榻的距离,他竟是走了许久许久

夏初七寂静的世界里,出现了一双脚。

那是一双男人的脚,脚上沾上了一些雨泥。

他就站在喜榻之前,却没有动。

赵绵泽夏初七喉咙一紧,下意识想到是赵绵泽来了,手心攥紧,呼吸越发不畅,脑子里更是有着一种近乎要爆炸般的疼痛,恨不得马上就与他同归于尽。

可她与他这一世的恩怨,还未了结,她刻骨铭心的仇恨还未报完,若是这样轻松让他死了,她那么多的愤怒,又找哪一个来承担

罢了那便好好玩,彼此不死不休。

她低低的问,“现在你总算如愿了,感受如何”

外面没有任何的声音,她也不需要听见他的声音。

她冷笑着,不轻不重的声音里,隐隐含了一抹似乎永生永世都化不开的仇恨,宛如从灵魂深处刺出来的刀尖,一字一句都会划破人心,“赵绵泽,既然你执意娶我回来,希望你能男人一点,可以玩得起,千万莫要后悔,想退货。”

地上那一双沾了泥泞的脚,又靠近了一步。

这一次,他迈得有些急,夏初七心里登时一慌。

“你不要过来”

想法是一回事,做法又是另一回事,想到赵绵泽有可能会碰她,她身上汗毛一竖,伸手就要去抓头上那一张恼人的红盖头。可她的手还未及上,便被一只大手抓住。

“新娘子自己揭盖头,不吉利。”

那人低低的说着,握紧了她的手,带着怜惜的宠溺。可夏初七恍若未觉,一双手疯狂地抓扯着,想从他手中脱离,像把盖头揭开。但他很固执,就是不许她自己去揭。夏初七恼意上心,偏生不想让他替自己揭盖头,抓扯不过,猛地往他手上咬去。

只一咬,她顿住了。

这一只手,太过熟悉,也不像赵绵泽养尊处优的手。

他不再白皙,不再细腻,虽一样修长有力,但却粗糙中泛着一种历经风霜般的黝黑,也带着一种浓重的硝烟味儿。熟悉感铺天盖地的袭上来,夏初七心脏猛地的跳动着,情绪几乎不能自抑。

几个月未见,难不成她产生了幻觉就像每每出现在耳边的马蹄声一样一定是幻觉,若是赵樽,他怎会到坤宁宫来赵樽分明就在南疆,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日子里千里赴京

“阿七”

那人叹一声,探手过来紧紧拥住她。

“你滚”她挣扎起来。

“你怎么了”那人顺手揭开了她的盖头。

大红的盖头下面,是一张惊愕莫明的脸,她看着他,化着浓妆的面孔僵硬得如一尊雕像,她怔在那里,一动也未动。

“阿七,是我。我回来了。”

真的是赵樽夏初七看着他,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一眨也不眨。他一袭赤铁甲胄,身系黑色大氅,一双厚厚的靴面上沾满了泥泞,黑瘦了不少的俊脸上,胡子拉碴,像是大战了三千场刚刚归来似的,风尘仆仆,憔悴不堪。可他的脸上,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嘴角噙着笑,眉头往上轻挑,颀长坚毅的身姿,如同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傲然的张扬着一种唯我独尊的绝世风华。

是赵樽。真的是赵樽。

她的心里呐喊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滚入了尘埃,烫了她的心脏。可她张了几次嘴,想要向他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咙发着痒,剧烈地咳嗽。

“阿七”

赵樽紧张的抚着她的背,“爷回来了,你不开心”

开心么夏初七不知道。她低着头,不说话,身子胡乱地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伶牙俐齿的挥舞着她的爪牙。

“你还回来做什么我都嫁人了。”

他低笑一声,无奈地叹息着,为她抚着后背顺气。可她却不依不饶,拼着吃奶的力气推他的手,捶他的胸,咬他的肩膀。他凝视着他,并不挣扎,任由她撕着气,只是语气更为低沉。

“阿七,是爷不好,你受苦了。”

她放开咬他的嘴,低着头,看他手背上的齿痕。

是她咬的,咬得很深。看着它,莫名的,她胸口那一抹沉淀了许久的疼痛,再一次蔓延开来。不算锋利,却足够击垮她脆弱的神经,撞开她关闭了许久的泪腺。

一颗泪水,滴在他手背的齿痕上,滴珠似的水渍,滴下来时是一团,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晕开在整个齿痕,水渍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不断放大,变成了一幅幅她思念他时的画面,像是她对他的抚慰,更像是她在无声的控诉。

“阿七”

“阿七”

他一直在与她说话,但是她一直没有抬头。他抿紧了唇,摇晃一下她的身子,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软绵绵的身躯一点一点滑落,滑在他的怀里,蹭掉那一顶九龙四凤的凤冠,把头低垂在他的臂弯里,擦干了那一滴泪,却落下了更多的泪。

阿七是从来不哭的。可阿七哭了。

她的泪水来得又快又猛,来得赵樽手足无措,却不知如何才能安抚她。因为不论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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