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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此去合双栖为有夙愿鸳鸯交深金石再来成隔世依然前生鹤侣眷属神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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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新传 6此去合双栖为有夙愿鸳鸯交深金石再来成隔世依然前生鹤侣眷属神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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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新传 6此去合双栖为有夙愿鸳鸯交深金石再来成隔世依然前生鹤侣眷属神仙(上)

话说当地乃是一条深谷,谷径宽广,山容雄秀,到处翠柏森森,繁花如绣,风景绝佳。左近更有一洞,石室两间均甚高大,里间并还设有木制门户和石榻几案,以及炉灶用具之类,彷佛历年颇久,门已朽腐,室中用具却甚清洁;尤其是那洞甚为眼熟,好似以前到过。

二人一到,便不知不觉自行走进,到了里室。孙毓桐见孙同康仍用一手半抱着自己,便佯嗔道:“人已到地,怎还不肯松手?”随说,随将孙同康手甩脱,同去石榻坐下,说道:“想不到今日成功,如此容易,只那妖蜃毒气厉害;你只顾用宝镜抵御,未用宝铲防身。我回得稍慢,你便难免中毒,临敌如此大意,我真替你担心呢!仙芝被我连根取来,芝实也还未落,正好服食。这类灵药,举世所稀,结实形色,因时而异,芝叶也有延年轻身之功。只是芝实必须即服,延时一久,灵效便差。休看你真元亏耗过甚,服后不久,立可复原,本来尚须和制,幸我早有准备。”

说时,她早从身畔取出一个玉碟、一柄玉刀,将那形如枇杷、色作金红的芝实轻轻切落;再取一粒灵丹,一同放入碟内,用刀一碾,立化成一碟青色乳浆,清香扑鼻。刚劝孙同康服下,觉着心头发热,身子疲软,懒洋洋大有神倦欲眠之象。暗忖:“先在空中飞行时,便觉身懒心热,不曾理会;此时更甚,这等现象自来所无,是何缘故?”猛抬头,见孙同康脸上通红,宛如酒醉;两眼隐蕴热情望着自己,似要冒出火来。心中一惊,想要斥说几句,话到口边,不知怎的不忍出口。

微一迟疑之际,忽听外面破空之声甚是迅急;同时孙同康也凑近身来,似要前扑。她刚低喝得一句:“你待作甚?”那破空之声已在洞前飞堕。二人因一路未现形迹,疑是白衣少年除却妖蜃跟踪寻来;但是对方怎会得知落在此洞,一到便对直下降?初次相遇,来意善恶难于预料。虽然芝实已服,无所用其顾忌,毕竟无事为妙。方打手式噤声潜伺,心盼来人也许住在近处,由外飞回;只等过去,便即起身。

忽听洞外厉声大喝:“小狗男女,偷犯鸠道长禁例,已是该死;竟敢将白龙涧兜率仙芝盗去。休看鸠道长先前入定,被你乘隙得手,回醒略一行法,立即查知究里。你们先犯禁网,已有感应,无论逃向何方,俱如掌上观纹;现已撒下天罗地网,休想脱身。晓事的,速将仙芝献出,少时鸠道长骂临,或许还能容你二人活命;稍有违抗,身遭惨死,还受炼魂之苦,悔之无及了!”

孙毓桐闻声,早有戒备;再听出来人竟是鸠道人洞中所遇妖人,并非白衣少年,情知不妙。不等说完,便将飞剑、法宝一齐施为,先将二人护住,然后一同走向外室。洞门外面已被妖烟邪雾布满,一片浑茫;妖人并未进洞,只在外面喝骂,也未当洞而立。

孙毓桐久经大敌,看出邪法虽然厉害,敌人不往洞内冲入,多半内怯。暗忖:“双镜合璧足可防身,听妖人口气,鸠道人尚还未到,正好乘机冲出;只能飞到峨嵋,立可无事。”心念才动,人已到了洞口,忙令孙同康将镜取出,与自己宝镜合用;在青、白两道剑光环身围护之下,一同飞起。荡开洞门妖烟,冲将出去一看;洞外烟光杂沓中,立着一个妖人,果是先前所遇。

一照面,那妖人便戟指喝道:“小狗男女纳命。”

孙毓桐见那妖人,形貌丑恶,声如狼啤,神态甚是凶横,不禁有气。知道白龙涧仙芝被己取走,妖人已成深仇;反正势不两立,乐得为世除害,去一个是一个。便鸠道人赶来,邪法厉害,有此双镜合璧和二人的法宝飞剑,纵不能胜,也不致为其所害。自己和孙同康历劫三生,应在今生合修仙业,同参正果;仙机早有预示,更无中道夭折之理。自己不过为了孙同康真元损耗,仙芝初服未久,为防意外,不愿多事。妖人这等可恶,反正不动手不行,怕他何来?想到这里,本就气往上冲。

那妖人名叫黑手真人乌蒙,乃竹山教余孽。自从竹山教被青城派剑仙吕灵姑、裘元、虞南绮、纪登、陶钧、陈太真、纪异等诛戮殆尽,乌蒙恰在外未归,因得漏网。自觉势孤力弱,报仇固是无望,还要防到仇敌搜索。无如平日性情乖戾,无甚同道之交,在竹山教中行辈颇高,其势不能改投别的异派。有两三处可投的,对方见峨嵋、青城两派日益昌明,威力至大,俱都胆怯怕事,各自敛迹,轻易连门都不出,岂肯收容逃亡?再说也无法进身,迫于无奈,只得匿迹销声,东藏西躲。

过了些年,妖人见对方并未赶尽杀绝,穷搜余党,心虽稍安;终觉孤立无友,遇上事,连个应授皆无。想起鸠道人,昔年曾有往还,后因屡次约他相助,均遭坚拒;嫌他胆小怕事,心存鄙薄,未再登门。此人骄旺乖僻,喜人奉承,尤其正教中人从不与之为敌;不特是个奥援,还可托庇。

那知寻到门上一谈,鸠道人先是淡淡的无甚表示。乌蒙知他性情古怪,事须渐进,便在左近寻一山洞住下,时往请见,词礼极恭。到了最近,鸠道人方始吐口说出炼法之事,只嘱不可泄漏。乌蒙探出他心意,自是高兴。

这日合当有事,孙毓桐、孙同康中途降落的山谷恰在妖窟左近,乌蒙早就发现,因鸣道人再工严嘱:“你住我附近无妨。如在此方圆五百里内生事,不必对头寻你,我便是你仇敌。真有要事,也须先对我说,经过商计,方能下手。”

乌蒙知他言出必践,自己法力又不如他,穷途求人之际,自无话说。当日发觉二人,看出敌党;左近素无正派中足迹,料定有事,随往报知。偏巧鸠道人完功在即;到时,二人避得又巧,未被识破。乌蒙连唤未应,去往后面竹楼一看,法台四外封禁,无法入见,轻将二人带出禁地。如非最末出口一关,将隐形法破去,妖法有了感应,妖人连影子也不会知道了。

乌蒙初遇二人,本无仇怨,只为邪正不能并立,心恨正派中人刺骨;又想讨鸠道人好,主人脾气太怪,便未惊动。直候到鸠道人事完相见,一说前事,鸠道人方欲行法查看;忽然发现后山出口,摄形禁制,有了感应。所设邪法甚是厉害,来人只一由此通行,真形立被摄去,此后百日之内,对方所去之处,全可查知;并且多高的隐形法,也吃破去。

鸠道人因自己久居本山,素无外人足迹,忽有正教中人通过,所去又是通往后山秘径,好生惊疑。忙即行法查看,才知后山白龙涧底,还藏有一株兜率仙芝和一个妖蜃。只为阴阳叟法力封禁,不特外人不知,连自己近邻多年,后山也曾去过,均未发现一点影迹。这两样全是仙凡罕遇的灵药奇珍,明是自己应得之物,竟吃外人盗去,如何不恨!

他先颇激怒,继一想,来人竟敢通行禁地;偏巧自己行法正亟之际,阴阳叟所设禁制,恰又在来人到时自行失效,仙芝灵实也正结实。般般凑巧,分明算知一切,早有安排;恐是青城、峨嵋两派门人所为。如若追去,保不从此便动干戈;虽然邪法已经炼成,到底深知敌势太强,而自己党羽又少,不可轻犯。

方自踌躇,吃乌蒙在旁巧语一激,鸠道人不由犯了平日骄愎之性。暗忖:“这两派门下往白龙涧,尽有途向;由空直下,更是迅速,断无怯敌之理。为何犯险,由此洞中秘径偷越?这两派门下,怎会如此清虚胆小?多年威望,如吃两个初出道的后辈偷越禁地,盗去灵药奇珍,何以见人?”越想越有气,因法台布置繁密,急与乌蒙相见,尚未撤去;便把所有摄形镜,连同一面妖旛交与鸟蒙。令照镜中所现来人去路,追踪赶往,自己随后就到;擒人不可杀害,务留活口,待己处置。

也是各人运数所限,鸠道人别的邪法均不寻常,惟独所习摄形法,乃南海鲛人岛妖道巫启明门人——“神风使者”项纪私相授受。不久巫启明师徒,便在灌口为朱梅、杨瑾所杀,并未学会。用时只现人影,据以搜索去路;被摄人所经之处,一切物事却照不出;转不如鸠道人自练邪法,三五百里内景物,宛如亲见。

鸠道人为了忙于撤收法台,只看出了前半截,便与乌蒙商计追人之事;孙毓桐等途遇白衣少年,截杀妖蜃一段,恰未得知。否则,鸠道人对于同类妖邪固极骄狂,对于正派中人,却只自恃不出为恶,对方为难,有词可借;外强中干,心实畏忌。如被看出妖蜃就戮时情景,又见仙芝已被对方服食,也就息念,未必再追下去了。

乌蒙素来性暴,一心讨好,以为兜率仙芝如经制炼,或与正派中大小还丹之类灵药同服,功效更大。来人刚刚到手不久,又是连根采去,匆忙中必还未服;就服芝实,根叶也必尚在。妖蜃更是左道配制媚药的珍品。满拟此行不虚,闻命即行;妖镜所现人影在镜中心,随着所追途向,正反偏侧隐现,追寻极易。

此时白衣少年已将妖蜃除去,为恐贻毒害人,特将死蜃尸身摄回山中消灭,刚离开不久;双方相隔虽是极少时间,但是途向相反,恰巧错过。乌蒙寻到谷中,因鸠道人曾说:来者少年男女二人,各有珍奇法宝飞剑,深浅尚自难测。以前吃过正派中人苦头,又防遁走;一到,先将妖旛如法施为,放出千百丈烟光邪雾,将全谷笼罩封闭。正自对洞喝骂,忽见宝光剑光环绕之上,冲出一双少年男女。方看出不是易与,孙毓桐已当先发动,手扬处,一连串七枝尺许长的红光,连珠也似先朝乌蒙飞去。同时,两道镜光连合一起,所照之处,烟光妖雾立被冲荡成一个大供。

乌蒙看出红光乃飞针一类的法宝,自己还能抵敌;这两面宝镜素来未见,威力甚大,如被冲出遁走,岂不难堪?左肩摇处,飞出五枝飞叉迎敌,又放出一幢暗绿妖光将身护住。大喝:“小狗男女,速将仙芝蓝蜃献出,也许还能活命。否则,我已发动九天都箓大法,布就天罗地网,你二人形神皆灭了。”

孙毓桐恨他骂人,又见宝镜所照之处雾散烟消,虽然随灭随生,并阻不了自己;便鸠道人在此,一不能敌仍可冲出,怕他何来?心胆一壮,决计除此妖邪。口喝:“无知妖邪,死期已至,还敢猖狂!”随说随将飞剑离身飞起,直射过去。

乌蒙先见敌人飞针精芒闪闪,及至飞叉迎敌,竟是虚有其表。这道青色剑光却似厉害,忙放出一片绿阴阴的妖光,挡向前面,连红光带青光一齐挡住;一面将那五枝飞叉去敌飞剑。初意竹山教中本门炼魄叉,神妙阴毒;对方飞剑一不能敌,立即魂悸心摇,六神受制,昏迷倒地。越是身剑合一,感应越大。初遇不知深浅,才将惟一防身法宝全数发出。嗣见无什奇处,正好用此擒敌,特用妖光将叉倒换下来,去敌飞剑,不料上了大当。

孙毓桐一见妖叉,便看出是竹山余孽。知道此叉厉害,飞针不能破它,故意不发挥飞针威力,放剑出去,本就是想引其分散;及见妖人自行上套,再妙没有。一面加强剑光去敌飞叉,暗令孙同康加紧戒备。等双方斗到急时,妖人全神贯注叉上,倏地手扬法诀,向前一指,七枝飞针尖上,突发出一股极强烈的火焰朝前猛射,绿光立被冲破,势同电射。等乌蒙百忙中警觉,看出厉害,护身妖光已被飞针穿透;连想逃走的念头都未容起,一片连珠霹雳过处,飞针上烈焰已各化神雷爆发。只见一蓬烈火突然涌起,乌蒙已被震成粉碎。

孙毓桐成功原属侥幸,见妖人已死,烟光邪雾势仍强盛,心中惊疑。正忙着想收妖叉飞走,猛觉四外潜力加增,空中妖叉一闪不见;情知有异,敌人必有厉害党羽。方令孙同康同持宝镜,加意戒备;面前烟光分合中,现出一个鸠首黑衣、身材矮瘦、手持铁杖的妖道。

二人一见那等丑怪形貌,知是鸠道人到来,九天都箓邪法必已发动,如若冲不出去,凶多吉少。一时情急,各把手中宝镜同照过去,两道镜光合成一股,立发出百丈精芒,千重霞彩。妖烟邪雾立时滚滚翻飞,狂涛雪奔一般退去,当前无形压力,也轻松了许多。

孙毓桐因武当诸女曾说鸠道人邪法厉害,力嘱小心应付,预有成见;初遇劲敌,未免惊疑。及见这等情景,心中一松,方觉邪法威力不过如此。待要二次放出飞针、飞剑杀敌时,猛瞥见镜光到处,鸠道人身上起了一片黑烟;挡得一挡,好似不敌,往侧一闪,避开正面。未容镜光移照过去,忽向二入阴恻恻一声诡笑,人便隐迹不见。

眼前倏地一暗,上下四外立被黑眚浓烟布满,二人在那么强烈的护身剑光之下,竟不能看出一点景物。孙同康宝铲也化成一幢精光飞起,笼罩全身。虽未受什么危害,但是黑眚邪烟浓密,压力至大;镜光虽能冲荡开去,那黑青却成了一片烟海,浩际无涯;又是随生随灭,越聚越密,一任何方冲突,老飞不出阵去。

孙毓桐又把七枝飞针,放向镜光所冲烟供之前开路。那知飞针雷火,只在镜光前头乱爆如雨,一离宝镜所照之处,便吃阻住,怎么运用也不能冲向前去,火光也不甚强,这才知道厉害。双镜合璧虽能冲荡,但是妖法在敌人主持之下,随时颠倒挪移;除将妖法破去,任向何方冲逃,均是徒劳。幸而所用法宝、飞剑尚能防身,否则不堪设想。只可暂停,另打主意。念头一转,便停了下来;二人所中妖蜃淫毒之气,已自发作。只为身在危境,孙毓桐功力又深,情自虽在无形滋长,始终不曾动念。

本来还不致于有事,无如鸠道人邪法阴毒;又看中那两面宝镜,决意必得为快。及见对方护身法宝飞剑厉害,邪法难侵;又当往来冲突之际,两心合一,似动实静,杂念难生,邪法下易侵入。这类邪法最干正教之忌,初次炼成,功候尚不十分精纯;时候久了,万一敌党能手有人路过发现,必来作梗。就说不致惨败,从此多事;夺宝、夺芝也成空想。方觉急切间无计可施,二人这一停,正合心意,立将邪法全力施展出来。

孙同康中毒最重,如非预服芝实,不能自制,早为内火所焚,万无幸理。这时便无妖人暗算,也自难支,那再经得住邪法潜侵、魔头暗算?二人身外本是漆黑一片,除压力甚重外,也辨不出是烟是雾?

立定以后,孙毓桐法力木高,因恐妖道巧施乾坤大挪移法,暗中倒转,将自己移往法台之上,更是不了。一对面便把地势看好,将自炼法宝两仪针取了一枝,暗掷在地。

此针一阴一阳,灵感相通,专为遇见强敌,为邪法迷困时辨查方向途径之用。发时先用阴针,并无光华,由着宝主人的心意,不论山石林木一触即入,深藏在内;一任途向多么迷乱,只把阳针取出一弹,阴针立生感应,由藏处发出一道极强烈的毫光,上冲天汉,立可循径,重别原地,又可用为求救信号。先前敢于四面冲突,也由有此异宝,不怕迷失之故。

事有凑巧,藏针处恰在洞口。妖道防二人冲出太远,为人所觉;以为山谷高深,易于隐晦。妖窟太远,并未想到将人移往;只照着所飞途向,不住行法倒转,以致始终未离原处。二人也未看出是在洞口左近,立定以后,正在苦思脱险之策;忽见眼前一花,一片淡红光华闪过,离身不远黑烟中,现出六个腰系浅红莲花短裙、肩挂同色云披、此外臂腿全裸、身上笼着薄薄一层彩烟的少女;四外黑烟立时空出一段。少女一现身,便喜孜孜朝着二人,舞蹈歌唱起来。

这六个少女,全都粉妆雪琢,美如天仙;这一歌舞,越显出一身柔肌媚骨。玉映珠辉,星眸流转,妖艳绝伦;音声又是那么柔靡淫荡,端的令人见了心魄皆融。

少女歌舞未终,倏地旋风般疾转两下,轻笼身上的彩烟,立化作千万花片飞起。所着云披莲裙立时卸去,通体一丝不挂;粉湾雪股、玉乳酥胸全都呈露,在满天花雨缤纺中,越舞越急。一会双手据地,倒立旋转,玉户微张,元珠外孕;开翕之间,备诸妙相。一会又反身起立,曼舞轻盈,玉腿齐飞;花光掩映中渥丹欲吐,若隐若现,更易使人迷目心荡,撩动情思。

孙毓桐看出妖道急于取胜,竟把九天都箓大法中,最厉害的“六阴迷魂”施展出来,想将真魂摄去。此法最是阴毒凶险,也最犯天忌,自来邪魔左道精擅此法的,俱不敢于轻用。妖道刚邪法炼成,便敢大胆妄为。虽然迟早必伏天诛,但是此法暗有魔颈主持——害人不成,魔头还攻,反害自身——如今成了存亡不能并立之势。此时又不能破他,出手易为魔头所算。除用法宝谨密防身,不令魔头潜侵,静俟正教中人路过发现;或是武当诸友见己不归,寻来相救,更无良策。

不过这等相持,不知何时方能出困?在此期中,心念稍为把握不住,立被魔头侵入,危机瞬息,也是可虑。孙毓桐自信道力坚定,或者无妨;丈夫爱恋自己已历三生,山中相处,尚能发情止礼。这一路上,想因别远会稀,在在流露热情,分明蕴蓄已久,难于遏制;再见这等魔相,必易引起遐思,岂不大糟?心念一动,忙喝:“同弟,此是邪魔幻相,少时妖道必受显戮。速将双目闭上,照你本门心法,澄神定念,免为所算。”

说时,孙毓桐也早染了妖蜃毒淫之气。一则中毒较浅,道力较深,只管爱苗情苗无形滋长,未激发以前,并无杂念;加以一见魔女立即警觉,本来可以幸免。无如三生爱侣,关切太甚;邪法厉害,人易入迷。顷刻光阴,如历数年;虽只转念瞬息之际,对面魔头已现出千般幻相。被困的人,必须镇摄心神,形同入定,才可免难。

孙同康固早入魔,孙毓桐这一关心情念,当时也上了圈套。话才说完,瞥见孙同康并未目注前面,却把两眼望着自己,满面通红,宛如酒醉神气。同时,隐约闻到一丝从未闻到过的温香,立觉神思微微一荡。当时还未想到自身已入危机,只疑丈夫业经中魔入邪,不禁大吃一惊。知道身陷危境,难再相持;除将丈夫觅地藏起,自也难免。无奈四外沉冥,先前洞穴已难查见。

她心中一念,忽想起两仪针可以求救;虽然望少,终是一线生机。忙把阳针一弹,身侧不远忽放光明,定睛一看,立处恰是洞口前面。仗着心灵手快,连日一同修炼孙同康所有法宝,全能使用。先见双镜合璧,不能冲出阵外,末了光反减弱,没想到那是吃妖道预制机先的亏;孙同康又中毒神迷,不能发挥全力与之相合,方有那等现象,并非宝镜之过。为恐有失,各持手内仗以防身,未再发挥它的威力。

这时,一见洞口孙同康,又是如醉如痴神气,她急忙将所持宝镜劈手夺过。表面假作拚斗,一口真气喷向镜上;两道镜光立合为一,化作百丈虹霞,精芒电耀,先朝对面魔头六女照去。

妖道本怕这一双宝镜;就二人阵中冲突这一会,妖道表面获胜,无形中,平日聚炼的黑眚妖烟已然损耗不少。痛惜忿怒之下,想将双镜夺去,才把最后毒着妄施出来。开始还自内怯,惟恐魔头为镜光所伤,势成两败,暗中曾用妖法防护。及见二人停机以后,只与防身宝光连合防护,未再发挥全力;男的神情更似松懈。心料二人得之不久,尚未深悉微妙。

此宝与峨嵋“天遁镜”异曲同工,专破所炼邪法;妖道不得到手,必为异日之患,因此贪心愈炽,志在必得。为防夜长梦多,急于收功,竟忘顾忌。刚把邪法尽量施为,做梦也没想到对方有此一着杀手,所发镜光竟比先前加强数倍。光照之处,当头六个雪肤花貌妖艳柔媚少女,立现原状,化为六个青脸红发、獠牙森森的恶鬼,纷纷跌翻乱滚,各自怒吼连声,奋身挣起,齐朝妖道反扑过来。

妖道总算妖法高强,早有准备;一见形势不佳,不再施邪法对付敌人。一面行法纵避,一面取出法牌连击,咬破舌尖,一片血光飞出。魔鬼吃血光一罩,就地一滚,重又化为六个体态轻盈、柔肌如雪的美艳裸女,回身同向洞前扑到,仍是轻歌曼舞起来。此举妖道元气固是受伤不轻;不将敌人杀死,为防魔头反噬,还不敢轻收邪法,更成骑虎难下之势。

孙毓桐也是事出意外,到此方悟双镜威力甚大,只为丈夫功力不济,先前不能发挥;又未想到运用本身真气增加功力,否则也许冲出阵去。此时虽然发现,只自己不惜损耗真气,一样可以一拚。无如人已中邪,妖道厉害,人影至今未见,此举虽然有望,并无把握。

她念头一转,一面加强针光,使其上冲霄汉;一面乘着魔鬼现形,滚转之际,一手扶起孙同康,退入洞内。同时行法,即用二人剑光散布开来,将那一片洞壁挡住;再将双镜行法悬向洞口之外,使两道镜光合一,直照外面。初意将孙同康藏向洞内,用法宝封闭防护,使无后患,再作应敌之计。

那知退入洞内以前,她不合心慌情急,心神一分,邪法毒氛乘机侵入。虽仗应变神速,宝镜神光厉害,将魔头挡退隔断在外,中邪己是不轻。仗着道力精纯,当时勉强支持,还不自知;可是一到洞内,连先染妖蜃毒气同时发作,似这样多高法力的人,也难禁受。孙同康邪毒更重,自不容说。刚一回到内层石室,方觉周身发热,心情神倦,孙同康巳扑抱上前,二人就此昏迷过去。

总算防护洞口的法宝、飞剑,均是具有灵性的神物奇珍。妖道看出厉害,不知内里情势,不敢妄自侵入。但是二人中邪,妖法已有感应;便在外面加紧施为,欲令二人入魔自败,然后摄取真魂,劫夺法宝。

似此相持了个把时辰,二人一个修炼功深,一个根骨深厚,又预服了兜率仙芝;如非邪魔潜侵,只事前明白,以强力自制遐心,熬过一个对时,再服去毒灵药,一样可以免患。经此一来,真元融会,天地交泰以台?蜃毒渐解;只是邪魔未去,受伤不轻。人在半醒半醉之中,回忆前事,方自惊心。忽然惊天动地一个大霹雷打将下来,全洞壁一齐震撼,摇摇欲倒。随听外面风雷大作,霹雳之声,密如贯珠。

二人本是并头一同卧在榻上,孙毓桐终较清醒,闻磬首先惊觉;想起飞针求援之事,料知来了救星,连忙跃起。忽觉周身棉软无力,一看孙同康和自己,立时醒悟,知是前定;心中一酸,也不再说什么话,忙娇叱道:“不知何方道友来此相助,此时必和妖道对敌。你还不起身,随我出去夹攻?今日不杀妖道,誓不为人。”

孙同康神智也潮清醒,一见心上人满面娇嗔,眉宇之间隐含幽怨,一双明眸注定自己,说到末句,珠泪盈然,似欲下堕。猛忆前事,不由心中一震,愧悔交集。其势无法分说,红着一张脸纵身欲起,忽觉头晕身软。微一坐定缓势之际,忽听洞外有人道:“次山夫妇不知如何?全洞均为宝光封闭,如何走进?好在他昔年故居己无甚用,率性将洞顶揭去入内吧!”声如洪钟。方觉耳熟,又有一人接口道:“二哥转世多年,仍是那等性急。次山夫妇也许中毒太深,难于行动,又不知来人心意,故而未行出见,三生良友,无须避忌,待我分光入内便了。”

孙毓桐闻言,心中一动,猛想起前生五家夫妇结盟同修之事,不禁惊喜交集。刚催孙同康一同走出,才到外室,便见宝光闪变,光影分合之间走进男女四人:当头一个中年矮发子,手持一件形似风车的法宝,发出青、红、金、白四色奇光,荡开封洞宝光。身后随定两个女子,都是身材不高,体貌丰腴,神态娴雅,似曾相识。末了一个,便是途中所遇,用三足怪蟾困制妖蜃的白衣少年。

才见面,矮胖子便向二人笑道:“我是李清菬,这是令姊孙次娴,这位是二哥兽王彭勃和二嫂王蕴华,均是前生良友。大哥齐良与大嫂,上月已然聚首,只五弟一人远在吴中,不久也将重聚。四弟妹转世较早,功力精纯,必已洞悉前因;次山四弟灵智法力未复,虽尚茫然,但是次娴乃四弟今生骨肉,虽是离家多年,当不致不相识吧!”

孙毓桐一见来人,果是前生良友,又均夫妇成对,知是定数,也自释然。忙收法宝上前,互相见礼。孙同康一见孙次娴,出巴是昔年离家出走的二姊,早就心跳;对于前生之事,虽仍不甚了了,但也听出几分。忙即随同收宝礼见,正要叙阔,探询前事。

孙次娴因孙同康在家行五,仍唤他五弟道:“你二人之事,我今早方始得知。我们前生五家好友,约定同修仙业,永古不渝。早有盟约,此是定数,弟妹何能独善其身?无须难过。我们来时,妖道因宝光封闭严紧,不明宝镜妙用;一见持久无功,竟想妄施九天都箓大法,一面行法暗驱所炼邪魔,由地底绕出山后破土侵入;一面想将全山震裂倒塌,查看你二人是否中邪难支,以便摄魂劫宝而去。我们再晚片刻,便难免不为所伤了。

“妖道邪法颇高,隐形尤为神妙,幸而二哥一到,便预制机先。恰好三足灵蜮先除妖蜃,吸有满腹毒气,尚未与它本身元丹炼合;未与妖道对面,先将毒气喷出,笼罩当地,使妖道纵然遁走,也无幸免。再用太乙神雷击散妖氛,然后四面夹攻。

“妖道本不致于惨败,一则妖法阴毒,自知遭忌;初炼功浅,未免情虚。又不合妄用奼女神魔,见难成功,惟恐魔鬼反噬,急于隐形遁走。刚一飞起,便自中毒昏倒;魔鬼立即回身反噬,身上要穴全被咬住,精血、元神皆为魔鬼吸去,原形立现。你三哥再用法宝飞剑一绞,连人带鬼一齐消灭。灵蟾收去毒网,邪烟也自荡尽了。”

李清菬道:“说来话长,当四弟妹初遇二哥,如不飞走,也不致有此波折。详情等回洞天庄再谈吧。”

孙毓桐闻言,慨然答道:“妹子原为前两生魔难太多,想起心寒。以为我们一盟十人,将来结局一样成就;照着初意不过提前两甲子,却可免去许多苦卮。仙师所传恰又是玄门正宗,想等次山灵智回复,功力已深,再往峨嵋向各位师请罪,并与诸兄嫂弟妹重聚。

“不料定数难移,非人力所能挽回,误中了妖蜃毒气,竟不自知。加以邪魔潜侵,受了暗算。尚幸能够转危为安,能与前生良友同修仙业,原是佳事。我想三哥既定五家弟兄同居清修,必具宫室园林之胜。妹子武当小隐,原为先师临化以前指点,说次山已然转世,不久寻来。今生如将白阳真人藏珍得到,使双镜合璧,仙业方可有望,也未说别的。

“及至前数月,次山果然巧获藏珍,并蒙朱老前辈指点寻来。当时本拟早令上路,偏发生妖僧斗法之事,好些阴错阳差。中间半边大师曾对妹子两次暗示,石、司三位姊妹并还力劝妹子,仍是固执前念,结局反累次山多受险阻。先前我尚在怪他,自听二姊一说,再想起前生之事,与夫妻临难分手所说,转觉对他不起。

“次山此时不比诸位兄嫂,不特灵智未复,本身更是两中邪毒;虽然服过仙芝,有无妨害尚自难言。虽与诸位兄嫂一齐必无大害,也须照料。反正故居已无用处,妹子意欲一劳永逸,次山仍随诸兄先往洞天庄,妹子折回武当,将卧眉峰故居送与好友司青璜。所用侍女,或是遣走,或与青璜留下,率性一劳永逸,免得日后又去。二姊以为如何?”

孙次娴笑道:“人非太上,孰能忘情?我们五家夫妇,历劫三生,受尽艰苦魔难,留滞红尘;不算今生,已是二三百年。还不是情之一字在此作祟!否则最前一生仙缘遇合早成就了。

“并非次山是我两生胞弟,有所偏向;但他前生原为你延误仙业,历经妖邪浸害,受苦最多,他迟转世好些年也是为你。好容易夫妻重逢,你却违约;固然将来仍是合籍双修,总是背他心愿。先闻此事以后,方觉你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此举深意,虽然不恶,终是迹近薄情。

“现在听你一说,分明前情犹在,只不过你夫妻该有这些折磨,以致行事颠倒,固执成见,不到地头,不肯回心转意而已。请想我们五家夫妻,既蒙师恩特许,而乙、凌、白、朱诸老前辈又复怜念痴情,共议促成其事。使我五家夫妻子女,拔宅飞升,为神仙传中留此一段从来未有的佳话。事早算定,这几位长老又是言出必践的人,你也深知;岂能独外?实对你说,我们事前已得乙、白二老说了详情,意似怪你,故作不情,严嘱不到时刻不许先来,你一想就明白了。

“至于五弟中毒之事,只九寒砂厉害;此时你原可助他复原,你偏固执,未照仙柬行事。后来仙柬又现字迹,得知兜率仙芝产处,成见更深。不料刚服芝实,便生波折。蜃毒虽重,常人中上自无幸理,但他屡世仙根,禀赋不同;又服下这等天府灵药,如无魔法潜侵,挨过一个对时,邪毒即为仙芝灵气所化,转有补益。

“等到了洞天庄,和斋大哥初来一样,向峨嵋师长遥拜通诚,开读上年所颁仙示,用那灵符神光一照;虽未必当时回复前生法力,必能洞悉前因,一同修炼。等郝五弟夫妻寻来,重往峨嵋拜谒师长,领取前生封存之宝,功力更非寻常了。我二人久别重逢,甚是思念,本想拉你同返洞天庄;看你仍是前生说了必做的刚直性情,你卧眉峰故居常有些痔女,去安排之后,再来聚首也好。洞天庄除各家子女外,尚有不少门人亲故;强将手下无弱兵,何不选择两个出色的带来呢?”

孙同康先防爱妻苦见怪,本在愧恨;又正和彭、李二人问答,虽知都是前生良友,当人终是无法劝说。后听双方问答,不特事过情迁,未再嗔怪;此去洞天庄,反可重圆旧梦,长相厮守,真个喜出望外。恰直彭勃问话答完,情不自禁插口代答道:“桐姊原有两个慧婢,现巳收作门人,一名青萍、一名紫燕。对桐姊和我均极忠心,我犯险往斗妖僧,便由二女所教,定必带来的了。”

孙毓桐闻言忽然大悟,料定紫、青受了石司诸友指教,作成此事,心颇不快。继一想,自己那么细心明察的人,只为除了妖僧回来,见丈夫为救自己中了邪毒,关心过切。后来病起,终日聚首盘桓,一同习练法宝飞剑,竟会忘了查问。可见事前已定,一切均是徒劳。二女受人指教,由于对师忠心所致;略为寻思也就罢了。

孙同康见她闻言秀眉微皱,想起紫、青二女虽然好意,终是背师行事;并曾叮嘱守口,如何说出?正悔失言,忽听次娴道:“此事我已略知一二,此时弟妹一意孤行,石、司诸道友力劝不听,只得转令紫、青二女告知五弟前往应接。青城朱师伯又嘱纪异,不见同弟不许入阵。纪道友又在途中,因事耽延;同弟到得恰是时候,否则你和周道友均不免为九寒砂所伤。固然结局无妨,那亏就吃得大了。紫、青二女背师,由于忠义激发,实是有功之人,却不可再怪她们呢!”

孙毓桐笑答:“那是当然。我只说她两句,戒其下次便了。”孙同康心刚略放,忽听破空之声,甚是耳熟,孙毓桐喜道:“来人颇似石、司二友,待我看去。”说罢,众人一同走出。

来人遁光己自飞落,正是石明珠和司青璜及紫燕、青萍,各人都带有箱箧提篮之类。众人前两生,多与石、司二女相识;今生尚是初见,互相礼叙,俱甚欣慰。孙毓桐笑问:“我今日才知落在二妹六姊算中,二位必已早知此事,故将小徒带来,又拿这多东西作甚?”

石玉珠道:“我因桐妹不肯听劝,家师又命不许过问,虽知事终没害,到底放心不下。本想另约能手暗中尾随,相机行事;日前途遇杨仙子,才知诸道友不久重聚,同修仙业。桐妹虽然有险,但非此一举,夫妻不能团圆。明秋如不同往峨嵋拜谒师长,以后便难入门;并说今日事完,即应与彭、李诸位道友同往洞天庄。如若中途折回,难免不与敌党相遇,最好无须折回武当等语。

“我料你积习未忘,好些衣物尚在山中,必要取回;惟恐遇上妖邪,又生事故,忙和六妹赶到你家,向众一说。紫青二女听你不归固是情急;下余诸侍女,虽然根骨稍差,俱都灵慧,又随你好多年,得习吐纳之术,深知仙凡之分,平日用功甚勤,满拟常侍主人同修仙业——听我一说,都痛哭哀求起来。

“我知你收容他们时,由于一时仗义,将人救走之后,无处安排,又都伶仃弱女;初意带往山中暂作待女,等人长大,稍习武功女红,各赐金银,送往人家择配,并无久留之念。那知人心向上,时常跪求传授,你我闲中无事,念在相随多年,略为指点;他们又坚不舍走,才致延到如今。

“今春你曾说,最大的年已二十岁,决计在此一年以内分别遣嫁。紫、青二女已归门下,我们自可作主为你带来。余人均非大器,你必不肯再留。六妹本要借住你家作为别业,将他老亲接来,以奉晨旨;那大一片地方,也须人经管。恰好她们均是熟手,只得答应暂留。你如仍要她们更好,否则便算六妹侍女,日后查看各人修为性行如何,再为设法。为想拦你,并与诸位道友相见,特地寻到此地。你日常应用衣物已由紫、青二女检出带来,准备这里如遇不上,便去洞天庄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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