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眼珠子转一圈,唇畔带出一抹狡黠:“好好的狗,你为啥非得取名叫兔子?”
这句话,似乎问出了众人心里的话,是啊,为啥叫兔子呢?
乔念惜在宁王妃眼底看出戏谑,唇角下意识地抿起带出一抹神秘莫测神情,随即又想起什么伤心事一般,叹一口气。
“说起来,也是有些无奈的,当时臣女被师姐罚去砍柴,饿得不行了就想捉一只兔子吃,可找遍了半个山谷,没找到兔子却遇见了那条狗,当时也是气恼,为了给自己过过嘴瘾就管它叫兔子了。”
乔念惜说得轻松自在,原本应该是无限悲惨,可众人听着却不由自主的乐了。
只是,乐着,乐着,就明白了什么,瞬间脸上表情僵住,再也乐不起来了。
乔念惜是带发修行,在某种意义上并不算是出家人,所以,只要不在寺内,荤戒并没有要求,可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她这个镇国侯府的小姐在寒光寺被惩罚,挨饿!
乔家众人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十年,除了将这个孩子送进寺院,他们就在没有去看过一眼,别说皇后,连他们都不知道乔念惜是过的什么日子!
“哎呀,真是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受苦,真是可怜。”
“是啊,明明是小姐的身份,却到了挨饿的份上!”
满院子的高门贵族,其中不乏与镇国侯府不和的,如今皇后在跟前,听着乔念惜这话便忍不住火上浇油了。
众人的议论传进乔家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带了针,直接戳着她们的耳膜,听得他们头脑发胀耳边不停地嗡嗡直响。
乔宏远转脸朝着乔念惜瞪一眼,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这样的日子说什么悲惨的经历!没有一点眼力见!
乔念惜不用就知道乔家人什么什么表情,听着众人的议论也不说话,只低着头站在边上,一脸委委屈屈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乔宏远和老夫人心里愧疚涨红了脸,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林氏这个没有丝毫内疚的先反应过来。
“是啊,之前是不知道,后来看她越来越瘦,这才知道这孩子受了苦,所以老夫人才尽快催着去将她接了回来!”
林氏倒是圆滑,说得老夫人和乔宏远的好,即便她这是睁着眼说瞎话,老夫人和乔宏远也只能配合!
皇后侧脸瞅了林氏一眼没有说话,十年才知道这孩子受苦?这家人的心也太大了!
然而,乔念惜毕竟是镇国侯府的事情,皇后不疼不痒,既然林氏给了解释她也不愿意深究档子闲事。
眼看着这件事情就要过去,宁王妃却没看够热闹,眼珠子一转继续扇火:“说起来,听说当年镇国侯府将亲生子送出去为家里祈福,怎么就偏偏选了念惜呢?是因为章姨娘去世没人心疼了吗?”
祈福不过是镇国侯府对外说辞罢了,只是,他们既然找了由头,宁王妃正好拽着这个由头往他们脸上抽!
老夫人身子一晃,险些坐不住,老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可嘴唇颤抖着就是不敢说话。
宁王妃这话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直接往镇国侯心口上戳,乔家人脸色都快成猪肝样了,险些让他们一口老血喷涌出来。
众人之间再次炸起一个雷,又热闹起来,乔念惜自己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往旁边一靠,伸手端起一杯酒。
正要往嘴边送,却见对面远处的夜玄凌手里的象骨扇指了指她的酒鼎,乔念惜卷长浓密的睫毛忽闪瞬间,明白过来,撇撇嘴,有些无奈的放下了酒鼎。
这人管得还真是宽!
林氏心里包着一团火在身体里乱窜,可人家是王妃她惹不起,只能强憋着,不但憋着,还得扯着脸皮咧开一嘴笑:“这怎么会呢,当年玄机道长给家里几个孩子批命,只因念惜的命格与佛祖最合,所以我们才忍痛将她送走的。”
“哦?是吗?”
高云端一向不爱管闲事,如今听着林氏的话,忍不住开了口:“你们找个道士批命,却又将念惜往佛祖身边送,这想法还真是够跳跃的!”
林氏脸色一僵,抬眼瞧着高云端那双精厉的眸子这双腿就忍不住打颤,想好的托词在嗓子里梗着,张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刚才众人听着林氏的话还感觉有几分道理,可如今被高云端这一反驳,瞬间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看向乔家人的目光就变了味儿。
可不是嘛!佛道本是两家,引领众生的信仰自是往自己门下带,哪个傻冒缺心眼儿的道士会把人往佛门推?
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皇后眼底飘出一抹威厉,拦下了话题:“好了,丰元宴会原本是众人欢聚的时刻,你这丫头怎的追问起人家的家事了?”
话说完,皇后转脸看着高云端,朝她摆了摆手。
高云端停了一下,抬头看向皇后,在众人没有看到的瞬间,眉头拧起来很快又散开,却没有随着皇后的示意往她身边走。
“母后息怒!”宁王妃见高云端脸色不好,一把抓住她的手,转脸看向皇后的时候脸上带出几分笑:“三小姐头一年在众人跟前露面,我们也是对这小丫头喜欢的紧,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宁王妃一边说话,拉着高云端的手渐渐用力,这丫头脾气倔眼里揉不得沙子,可这人毕竟是皇后,特别是这样的场合,冲撞不得。
高云端倒也是并非那么鲁莽的人,转脸朝着夜玄凌看一眼,见他唇角一勾,周身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眼睛里的寒意也褪了下去。
有了宁王妃这个台阶,皇后虽不高兴却也没有追究,朝着两人摆摆手让她们坐下,转脸朝乔念惜瞥过去,面上一顿。
事情原本都是因为乔念惜而起,众人的火烧起来,她却一脸惬意地饮着果酿看舞池中乐舞,整个跟她没关系一般,简直跟夜玄凌一个德行!
皇后再次愣住,看着看着,眼底飘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深意,这还看起来平静淡然的孩子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
这边乔念惜悠然自得,在远处的乔初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凑近身边纯雪的耳朵,跟她悄声细语几句。
纯雪脸色微微变化,点头,悄无声息转身离开,朝着后院走去。
歌舞继续,乔念惜头一次见这古代的乐舞还是感觉有几份新鲜的,真的切身来到古代,才知道,这里的一切跟电视里的又很大的出入,也许不是因为出入大,而是大瑞朝从来没有在我国历史中出现罢了。
丰元宴会是皇后以国母的身份与朝臣内眷近距离接触的一种方式,说白了,皇上管理朝臣,皇后以女人的方式掌握内眷的情况,以便于对以后皇子选妃纳妾,更是从侧面了解文武百官的德行。
终于,到了乔初颖的节目,她早早的换好了衣裳做准备,礼官报备之后,款步轻盈的走到舞池中间,朝着皇后委身一礼,唇角微挑,面上是似有若无的浅笑,仪态动作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特别是那股与身居来的高贵气质,更是给自己身添了一圈光环。
“你就是这侯府的嫡长女?”皇后垂目朝着乔初颖看一眼,威厉的双眸之中平添了一抹审视却又让人看不出息怒。
乔初颖微微抬头朝着皇后瞄一眼,只当她眼里的审视是被自己震惊,心中暗喜,紧忙上前一步盈盈含笑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正是镇国侯府嫡长女,乔初颖。”
一句话说完,乔初颖羞怯的微微低头,双眉眼之中带着一股波澜看向太子,见太子也正朝着她看,脸上一红,紧忙低垂了脸。
皇后垂目不再看她,手里端着一杯茶,浅浅抿一口润了润喉,若有所思的回了句:“哦……那你开始吧!”
这一声“哦”,没有赞赏,没有惊叹,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声应答,让乔初颖的浅笑瞬间僵在了嘴边。
这……就完了?
别的千金小姐上来的时候,皇后怎么也要说一两句赞赏的话,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只剩下一个“哦”?
这简直是在众人跟前窄她的面子!
乔初颖头脑发胀,私底下咬紧了后槽牙,却不敢将心里的不满表现在面上,可生气归生气,可节目还是要开始的,毕竟这一曲广陵引是为了太子而练习的。
长长地舒一口气,乔初颖强行控制了愤恼的情绪,僵硬朝着皇后行一礼:“是!”
宁王妃坐在边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热闹,眯起来的眼睛里带着一抹诡异,这场好戏可是有的看头!
当初皇后本来选定的太子妃人选是曹格老家的千金,可太子不喜欢直接拒绝了,现在他对乔初颖表示好感,皇后心里别扭,自然不可能对乔初颖有什么好脸色。
别看皇后平日里看起来端庄良德,其实心眼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