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可能有外教,但外教在陈月的高中不太可能。
中原地带,经济欠发达城市,普通高中。
透过这三个词条,陈月能看到大专在向自己招手……也有可能是技校。
这地方连教师工资都能拖三个月再发,怎么可能请得起外教?
安德烈娅编故事的能力扔有待提高。
“谁的课本?”
这家伙竟然还非常好心地把课本捡起来。
要真的是那个年代的高中教师,她应该看都不看直接上课,完全不给倒霉蛋捡书的机会。
“不好意思老师,是我的。”
一个瘦子弯着腰窜到讲台前,嗖一下就扯走课本,回去时还不忘瞥瓦伦丁一眼。
这小子大概正在心里骂我呢。
瓦伦丁能看出他眼神中的埋怨。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笑一个吧。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经典课前三件套。
也就在这时候,安德烈娅终于发现了端倪。她看着陈月愣了两秒,确定最近没调位置后才开口:
“你坐这儿?”
“是的。”
陈月点头,笑容自信。
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
“回去!”
安德烈娅从他的表情中没有感受到丝毫尊重,语气也冷了几分。
这要是个脾气爆的教师,直接就叫他拿着课本去门外竖着了。
“不要。”
课堂上静得吓人。
瓦伦丁晃晃脑袋:“我就要坐这儿。”
他没有丝毫对教师的敬畏之心,甚至还抽了本书出来摆在面前,以示决心。
“龙文漫小说……”
结果抽出来的是某气人杂志,而这一节是英语课。
瓦伦丁这才想起来,他高中时正值龙族大火,江南成了诸多少年少女的偶像,甚至压了某矮子一头。
当初这本书他也买过,头几刊是一本不落,看完之后就借给同学,结果都消失了。
也不知道藏在了哪个兔崽子的书包里。
“我好像忘带课本了。”
瓦伦丁赶忙把杂志塞进桌洞里,眼睛扫过面前的书本小山,结果愣是没找到英语。
“好同桌。”
他扭过头,用胳膊肘蹭了蹭夜烟。
“你课本借我看看。”
这操作直接给后面的女生看呆了,夜烟也难得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随手就把自己的英语书推到陈月面前。
对哦,夜烟是维多利亚菲林,英语是她的母语来着。
“谢了。”
瓦伦丁倒是不客气,拿起女神的书就朝安德烈娅晃了晃。
这一瞬间,几乎全班的视线都插在他的脑袋上,宛如扎进去无数把尖刀。
“你特么……”
波波头女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看起来像一只哈气的猫。
“出去!”
瓦伦丁还是被撵出了教室,拿着那本英语书。
本来安德烈娅要他把书还给同学,结果夜烟来了句不用,又让瓦伦丁收割了一波嫉妒。
根据他们的表现来看,夜烟属于是社恐留学生人设,是班级的无声女神。
但这位女神今天竟会为了陈月说话,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吗?
这是认出我来了?
瓦伦丁背靠墙壁,翻着英语书,百无聊赖。
看了看两边,其他班级也有学生在门外竖着,有个小个子还对陈月做了个鬼脸。
每个班级都有调皮捣蛋的学生,但真不至于每节课都有出来站着的,安德烈娅在细节方面还有待打磨。
四十五分钟一闪而逝,下课铃响了却没有看见有学生出来,只能听到耳边闹哄哄的。
安德烈娅站在瓦伦丁身旁,居高临下:
“你过来。”
表情动作上还是很还原的,瓦伦丁能感觉到眼前人对自己的些许厌恶,当然绝大部分都是冷漠。
绝大多数教师只会管排名靠前的人,像陈月这种中不溜的只会被漠视,属于放养状态。
现在正值四月,已然春深,瓦伦丁在走廊上都能看到穿短袖的猛人。
可办公室依旧关着窗户,没有一丝风吹来,让少年觉得有点燥热。
接下来就是训斥环节,但瓦伦丁没听安德烈娅说话,而是走向前把窗户打开。
噗。
结果吃了一嘴灰。
怪不得要关窗。
他忘了,那时候的春天还会有沙尘暴。
“呸呸。”
瓦伦丁回到办公桌前,还吐了吐口水。
“给我好好站那儿!”
安德烈娅一开始还有些错愕,疑惑为何曾经老实的学生突然变得如此乖张。
但当疑问褪去,被损害的教师尊严就点燃了怒火。
可惜她是个女教师,站在面前的是个男学生,只能用言语训斥。
如果是个男教师,估计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我有点热,不好意思。”
瓦伦丁还是给了她一点面子,没有拉来个椅子坐着。
但让他乖乖站着也不可能,这小子从桌上的卷子堆里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张,卷头旁边的“67”血淋淋的,醒目无比。
这个他倒是不意外。
英语一直是陈月的弱项。
办公室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半是刚下课的教师,也有些是被叫过来挨骂的学生。
虽然刚才瓦伦丁抽卷子的行为让安德烈娅很不爽,但现在这小子老老实实站着不动,办公室的人也多了起来,她也不好像一开始那般发火。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很好面子,安德烈娅也不提刚刚课上的事,转而说起了陈月的成绩。
“……你现在努努力把英语成绩提上去,说不定还能上个本科。”
“嗯。”
瓦伦丁敷衍一句。
试卷的质量不错,很适合用来折叠。
安德烈娅见少年低着头,摆弄着试卷,还以为他终于正常了,喝了口水又开始说教。
明明是个外教,表现得却跟本土教师一个样子,周围也没人觉得奇怪。
很快,试卷在瓦伦丁手中变成了一个极为细长的三角形。
“……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么?”
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安德烈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
呼——
窗外的春风突然猛烈起来,吹跑了不少卷子,办公室里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谁开的窗?”
安德烈娅听到有人在抱怨。
她刚想回头看看后面的情况,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随风刮到了自己的头发里。
她伸出手,捏出来一片桃花。
“安德烈娅。”
沉默许久的瓦伦丁终于开口了。
“你叫我什么?”
仿佛是往篝火里扔了节爆竹,安德烈娅直接炸了。
哪有学生敢直接叫老师名字的?!
可她看到面前的学生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柄用试卷叠成的刺。
“这个地方我不喜欢。”
瓦伦丁的胳膊向前弹出又瞬间收回。
试卷染上了红色。
那片桃花随风飘扬,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浸满鲜血的刺尖上。
“下次换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