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本性难移
李小玲是在周伟明休息的房间里打电话给唐青莲的。
按照周伟明原来的设想，中午在乐雅酒店吃饭后，支开李小玲，然后将代为生产纸品的三百吨定单抛出来，提出条件，让唐青莲选择。周伟明知道，三百吨定单意味着十来万的利润，对于唐青莲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然而没想到的是，李萍也来了。他只好另想办法，不过一直到吃完饭，他都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
周伟明喝多了，不过觉得脑子还清醒，被人架到房间后，他好像睡不着，索性爬起床来往外走去，头有点痛，他歪歪斜斜地往前走去，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树叶茂盛，流水潺潺，旁边还有一个好大的水潭，好像是江湾，抬头一看，唐青莲与李萍正往家里走去，他高兴极了，大声喊着“青青”，一声喊了几声，唐青莲都不理他。他想跑过去，却迈不开腿，看着唐青莲走进房子里，就要关门了，他急了，又大喊了几声，醒来了，原来是在做梦。
周伟明感到一阵恶心，连忙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到卫生间，就“哇”地一声吐了一地，吐完后他又踉跄着回到床上，觉得清醒了许多。他看见李小玲在房间里打电话叫来几个服务员打扫卫生。过了一会，他迷迷糊糊地像是睡觉了，却又能感觉到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李小玲挥挥手让服务生离开，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又站起来，叫着他的名字，问他感觉怎么样，又俯下身来看着他。这样看了几回后，李小玲就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唐青莲。听到李小玲说的那些话后，周伟明完全清醒过来，随后暗自笑了。
李小玲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后出去了。
下午四点多钟，周伟明起来，感觉头还有点痛，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李小玲，想了想，没打电话，发了一条短信给她。
周伟明出来后越想越兴奋，觉得有了今天这样的感情投入做铺垫，再加上那几百吨定单，唐青莲一定会招架不住。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不要再等了，一定要在这一两天内向唐青莲摊牌。
第二天，周伟明找了个理由要孙怡芳留在家里，一清早就赶到强华纸厂。等唐青莲开完早会后，便打电话她，要她过来谈谈代为生产纸品的协议。
唐青莲一会就过来了。
周伟明一见她就笑道：“青青，昨天真的不好意思，喝多了。后来的事情就完全记不住了，要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可不要见意哟。”
唐青莲笑道：“你蛮好的呀！既没说错话，也没做错事。伟明，你晓得吗？你昨天至少喝了一瓶半酒哩！”
周伟明看着唐青莲，说：“我在房间里吐了。李小玲说她来看了我。”
唐青莲躲闪着眼神，说：“哦，是吗？那我就不晓得了。”
周伟明凑近唐青莲，说：“呵呵，我也不晓得她来看我了。”
唐青莲连忙让开，说：“伟明，你不是要我来谈合作的事吗？”
“啊，对的。青青，我这里有三百吨定单要赶。上次你们厂里做的质量不错。这次还交给你们来做。”
唐青莲听了吃惊道：“多少？三百吨呀？！全部交给我们来做？”
“对，你没听错，三百吨！都交给你来做。”
“伟明，这次收几个点的中介费？上次没收，我觉得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青青，谈钱伤感情。”
唐青莲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猛然间记了起来，脸红了，说：“伟明，不收钱的话，不好吧？怡芳会怎样想呀！”
周伟明笑了笑，说：“青青，你会怎样想呢？”
唐青莲一时语塞，看着周伟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周伟明走近她，轻轻拉起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青青，我一直都在想你，你会想我吗？”
唐青莲使劲挣脱了出来，红着脸说：“伟明，这样不好！”
周伟明见唐青莲没有以前一样的激烈反应，心中一阵高兴，说：“我们就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唐青莲变了脸色，往门口走去，说：“伟明，你真的让我失望！”
周伟明也不追她，说：“青青，我等你的消息。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到月底，十天好吗？这批货要赶时间哩！”
唐青莲没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青莲感到十分气愤！
五月份周伟明给了她一百多吨定单后，唐青莲作好两手准备，只要周伟明提条件，她就义无反顾地拒绝定单，后来一直风平浪静，直到交货后货款回来了，周伟明也只字未提其他要求。唐青莲据此认为周伟明变了，那个儿时的小伙伴周伟明又回来了！她从心底里转变了对周伟明的看法，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美好往事。
周伟明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德行，真是狗走千里也改不了吃屎！
唐青莲回到办公室坐下后，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她觉得自己犯不着生气，还让她彻底看清周伟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唉，三百吨纸！可惜了！她下定决心不要这批定单了。
过了三天。
下午三点多钟，唐青莲从家里来到纸厂，在办公室门口碰到了何一海和左东明。唐青莲笑着打了招呼，问道：“姑爸，今天您和东明叔一起当班呀？”
何一海说：“今天东明叔当班。你公公叫我来一起商量事情。”
唐青莲看了看两人，何一海脸色平静，左东明笑容满面，便道：“是这样呀！那我进去了，姑爸，东明叔。”
唐青莲来到办公室刚坐下，袁桂山就气呼呼地进来了，看也不看唐青莲，在沙发上重重坐下。
唐青莲赶忙起身，泡了一杯茶，走到袁桂山跟前递给他，问道：“爷，发生了什么事？”
袁桂山接过茶来，说：“刚才我和你东明叔你姑爸谈今年纸厂的情况，他们两个也晓得情况不好，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好，是很不好。我向他们提出来，今年就这样，明年的分红基数能不能往下调一调。你姑爸还好，说基数确实高了，趁大家都在这里，可以议一议。你猜你东明叔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讲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还是白纸黑字写下了，不能变！说了这句话，他就走了！哎，他不同意，话也可以多讲一句呀！他这态度我接受不了！”
唐青莲看了看袁桂山，没说话。
袁桂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以后怎么办呢？”
唐青莲安慰道：“爷，您别太着急，我们都在想办法。现在市场价格起来了，可能再等个把月需求也很快旺起来。”
袁桂山看着唐青莲，说：“青莲，你要我不急，可能吗？今年要凑十多万去还贷，明年呢？百分之二十的涨幅哩！这不是一个小数字呀！”
唐青莲无言以对。袁桂山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唐青莲心情沉重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这几个月来袁桂山脸上几乎没有笑容，甚至有一段时间对自己都是冷脸相待，问他事情时爱理不理，后来脸色好了一些，却极少来纸厂。袁五华说雾山上正在修旅游公路，袁桂山每天上山去了，但唐青莲心里知道，公公对自己很失望，对前进纸厂今后的发展前景很担心。
怎么办呢？市场还是不好，那天到了县城与威达及其他一些用户谈了市场情况，大家的看法是近期这种状态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要等过了年才可能会有所好转。真的吗？过了年后还是这种情况呢？
唐青莲又想起了周伟明的三百吨定单，她脑中闪现一个主意，去找孙成业！刚起身又坐下来了，她想清楚了，不管怎样，这笔定单最终还是要回到周伟明这里！找孙成业没用。
要是这个周伟明靠谱一点就好了，自己愿意出中介费来做了这个业务，这样就能有效缓解一下压力了，而且与强华建立关系后，一年中总有些额外的定单可以拿来做。可是……唉，想到这，唐青莲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时，电话响了，是李小玲打来的。
李小玲说：“哎，青莲姐，你是怎样想的么？”
“我怎么想的？小玲，你想说什么？”
“伟明刚才到了我这里，他告诉我，有一个三百吨的定单给你，你不想接！”
唐青莲听了大吃一惊：“这是伟明说的？他还说了些什么？”
“这当然是伟明说的呀！”李小玲道，“他就说了这个事。还说不晓得你是怎样想的。”
“真的没说其他了？”
“伟明就说了这件事，真的没说其他了！哎，青莲姐，你还不相信我呀！”
唐青莲放下心来，她知道李小玲有事不会瞒着她。
李小玲又问道：“青莲姐，你是怕接了周伟明的定单欠他的人情吧？”
唐青莲顺势答道：“是的哩！上半年他就给了一百多吨定单给我做了，我还不晓得如何还他的人情。”
李小玲呵呵笑了：“哎呀，青莲姐，现在只要有生意做，他要钱你就给他钱，他要人你就给他人嘛！青莲姐，要是我换了你，伟明那样的美男子，我早就把一切都给了他了！咯咯咯。”
唐青莲生怕李小玲嘴里讲出更加出格的话来，笑骂道：“小玲，你真是什么都敢说！要在跟前，我就撕了你这张嘴！不跟你讲了，挂了啊！”
唐青莲放下电话，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她不笑了，心里好像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般，身体颤抖了一下。她记起早几天李小玲打来的电话，周伟明醉了还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接着又想起了后面的排水沟，要不是周伟明，自己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障碍地生产排水！想起了在强华纸厂办公室自己怒斥周伟明的情景、在清江思念宾馆周伟明的窘态笑容……又想起小时候，那时自己内心里是真的喜欢伟明，湾里人都说自己与周伟明是天生一对的话语……一时间唐青莲内心泛起一缕一缕的柔情。猛然间，她清醒了过来，挥手狠狠往脸上拍了一巴掌，内心里瞬间充斥着一种极度鄙视自己的感觉。然而过不多时，唐青莲觉得李小玲说的也对，一切应该以生产销售为重，其他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转瞬，唐青莲又觉得这是多么的荒谬！
此后数天，唐青莲内心里一直都是这样备受煎熬！她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她要崩溃了！
一连几天，袁五华见唐青莲沉默寡言，魂不守舍的，还以为她在想如何使纸厂度过难关的事情，却又不知如何去劝慰。
这天袁五华去黄桥中心幼儿园去接了乐乐回家，停好车牵着乐乐的手刚到台阶上，乐乐看见妈妈从纸厂那边回来了，挥着手叫着一路跑过去：“姆妈，姆妈！”
乐乐天真烂漫的欢乐神情一下就感染了唐青莲，她高兴地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乐乐，叫道：“乐乐，妈妈的爱崽崽！”
唐青莲抱着乐乐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与乐乐说着话。母子俩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袁五华见了，说：“青青，这是我这几天见你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唐青莲心里一惊，忙笑道：“五华，纸厂情况不好，我有些着急，让你们也跟着急了。”
袁五华说：“青青，其实你真的不要想那么多。我跟爷说了，只是十来万的事情，我们想办法去凑。爷也答应了！”
唐青莲听了，笑着问道：“真的？”
袁五华笑道：“青青，我骗过你吗？当然是真的！”
唐青莲笑了，顿时觉得轻松了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袁五华，语气坚定地说：“五华，听你这么说，我晓得怎样做了！”
唐青莲放下乐乐，来到桂花树下，掏出手机，拔通周伟明电话，告诉他，三百吨纸的定单，她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