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贤没有看明白韩非子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问道：“公子，您……为何会这般看我？您还是不相信我吗？”
“不，我相信你！”
萧贤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的询问道：“您难道真的相信我？可是刚才的眼神，恕我直言，并没有在里面看到任何的相信之意。”
韩非子缓缓道：“不是我相信你，而是你自己相信自己。
我可以从你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一股绝对的自信。
这绝非是这个时代所能拥有的品质，而你说话的方式和你语态之间的调整。
恰恰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所接受到的教育，和我们正在经历的教育毫无关联！”
“就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感受，所以您便相信，我是来自于2000年之后？”
韩非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说我相信你是来自于2000年之后，我只是认为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毫无关联，仅此而已！”
萧贤的眉头微微拧起，随后就在刹那之间放松下来。
他反复思考的韩非子的这句话，最终却发现这里面的逻辑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我既相信你，也不相信你。
这是需要智慧来加持才能够说出口的话。
“所以你也相信秦朝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覆灭？”萧贤继续问道。
韩非子点点头，道：“大秦帝国的铁蹄刀锋所指天下，从秦王行进的路线就可以看得出来，此人内心当中所包含着的东西，绝对不是三三两两的糟糠之宴。
但是他的成功需要有很多人为之牺牲，为之奉献，否则，他纵然有天大的才华，也无法踏出那一步！”
萧贤忽的愕然半响，他问道：“公子，难道……秦王内心当中的真实想法，您已经猜测到了？”
“我只是能够猜到，但是并不能看到，可我也知道他需要我！”
韩非子沉默，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脸色至上的暗淡一闪而逝。
他道：“秦朝如果想要完成统一天下的霸业，势必要踏着尸山血海！
秦王也必将背负天下的骂名，所以他需要普天之下所有的能人异士，为他效命！
否则，他统一天下的那一步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的。
世俗的规则会约束着他的脚步，而人心也同样会牵动着他的章程！
所以他才需要攻打韩国，逼我出手不得不进入他秦国境内！
这是在断我的后路，普天之大，让我再也难以拥有安身立命之地！”
萧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原来在韩非子的心中早已将一切看破了。
他问道：“您既然拥有这般才华，能够看透天下之事，为何不帮着韩国攻打秦国？
以您的才华，也总是能够辅佐出来一位雄才大略的韩王吧？”
韩非子轻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道：“萧贤，你太高估我的智慧了。
我绝非有夫子那般大智若愚的才能，因为我所看到的天下和他们眼中的天下是不一样的。
我更无法判断我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可我认为“人性本恶”这个观点是很准确的，在人的性格里面，天生就存在着邪恶的种子。
此时的秦王意气风发，有统一天下之决心，他秉持着一股心中的正气，在天下掀起了一场毫无征兆的统一之战！
可当大秦帝国真正完成统一之际，他心中的正气又能存有几分？
人心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更改，性格会随着成就的高低而变化。
而人心也是这天下最神秘莫测的东西，所以我通过儒之文化能够学习到如何保护人心当中的善良，可最后发现那并不适合于我！
当善良需要有人教导的时候，那还算是善良吗？那不过是一种伪善而已，一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东西！
你说对不对？”
历史上说韩非子不善言辞，可这一番话犹如雷霆一般在萧贤的胸腔当中轰轰作响。
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于对方。
回想自己曾经学习过的文化，善良，真的是被教导出来的。
我们从小学习到的知识，从老师那里获得的思想，无一不在告诫自己，做人一定要善良，要诚信，要有爱。
所有的上等文学都在教育人们，要如何做一个好人？
可如果善良是与生俱来的品质，为什么还需要教育呢？
难道自私，才是人性骨子里面存在的真实品质？
萧贤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他仿佛陷入到了某种怪圈当中，而在这圈子里面拥有着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