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玉燕特意请了假，在大姐和小妹的陪同下，来到县剧团面试。
苏玉芬特意给妹妹梳了两条麻花辫，辫子编得又光又滑，又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
虽然他们家的日子确实过的不怎么样，但只要干净整齐，落落大方，就能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张芳老师年纪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可能是因为练过功的缘故，身段显得特别的挺拔，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和同龄的女人比起来也显得年轻，走到她身边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雪花膏的味道。
但是这个张芳大概因为太有气场的缘故，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和气，气质疏离而冷清，看着就不太好相处。
“老师你好，我是苏玉燕。”
“你就是苏玉燕？”
张芳瞥了她一眼，并没有露出特别的热情，相反显得很冷淡，淡淡的问，“你都会唱啥？”
苏玉燕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会唱的段子确实多，但要是在张老师面前说出来，岂不是有些班门弄斧？
这时苏甜甜上前说道：“我姐姐会唱的段子可多了，张老师想听哪一段？”
突然之间，看到这么一个白白嫩嫩，小奶团子的似的闺女，张芳愣了一下，这小闺女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这个小朋友看起来很面熟，我是不是见过你？”
苏甜甜对这个张芳老师可是没有一点印象，就笃定的摇头，“没有，以前我们没有见过。”
“不对，我在舞台上见过你。”
张芳不愧是成天记台词的老师，记忆力还真是好，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是咱们县广播站的小主持人，元旦晚会就是你和李红主持的？”
这下轮到苏甜甜懵了，虽说她在广播站当主持人，但正式场合露脸也不过就只有两次，一次在县元旦晚会，另一次就是在市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平时在广播站也就是露个声音，根本就看不到脸。
“好了，言归正传，你刚才说你姐姐会唱的多，先来段《穆桂英挂帅》，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苏玉燕还真是有点意外，她以为张老师应该会让她唱样板戏，毕竟这个年代唱样板戏的最多。
但既然张老师点了，她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唱起来了。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来了我保国臣。”
张芳面无表情，对于这样的关系户她最不屑，每年想进她们剧团的人多了，有好多关系户都往里塞人，特别是往她手下底下塞人。但她张芳是什么人，就算这次的关系再硬，要是学生不合格，她也坚决不会招进剧团。
苏玉燕刚开始有点紧张，再加上再音也没有打开，听起来就不是那么自然。
苏甜甜和大姐都是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她选不上。
但前面唱了两句之后，苏玉燕的声音就慢慢稳了，悠扬高亢，更难得的是她的声音有种与生俱来的圆润，韵味十足，极富感染力。
一曲唱完，苏甜甜和大姐才刚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张芳面色冷沉，嘴角带笑，冷冷的望着苏玉燕的表演，“你可以走了。”
这是直接就让涮下去了？
苏玉燕大惊失色，就没想到张老师居然只是听她喝了一小段就把她给拒了。
这一下子让她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么惨的一天，竟然就这样被拒了。
大姐苏玉芬急了，“张老师，我妹妹是哪里唱的不好？你怎么把她给拒了？”
“声音不够稳。”
轻飘飘的几个字，从张芳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把苏玉燕给否定了。
对于张芳这种条件优越的职业女性，根本就不能体会到一个农村户口的姑娘能有个工作多不容易，于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影响的可能就是别人的一生。
苏甜甜看到她那个居高临下的模样，顿时就生气了。
“张老师，我姐姐第一次见你有点紧张，前面的声音是没有打开，这才有点抖，但她后面唱的很好。”
张芳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眼皮，“那又怎么样？”
苏甜甜大着胆子说道，“你不能因为觉得我四姐是有人打过招呼，就对她有偏见。”
这孩子的话把张芳给逗乐了，“你怎么知道我对她有偏见，凭心而论，她唱的还可以，声音也不错。但你们小姐俩都已经是咱们县广播站的演员了，还跑来占剧团的名额，这说不过去吧？”
张芳这句话顿时把苏家姐妹仨都给说懵了，谁也没有想到她能说出来这句话。
苏玉燕更是紧张的结结巴巴，“你，你怎么知道？”
倒是苏甜甜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直接问道：“就算我四姐之前是合唱员的演员，但她现在已经决心学戏了，怎么就说我四姐过来占剧团的名额？虽然现在是有不少人想屋剧团来，但真心学戏的有几个？还不是图的剧财的编制？”
苏甜甜这番话也是让张芳刮目相看，她也是没有想到苏甜甜这么个小屁孩，居然就能说出来这么一番大道理。
难道是她弄错了？
苏甜甜说话这番话，拉着姐姐们跟张芳鞠了个躬，转身就往外走。
张芳愣了愣神，叫反倒叫住了她们：“那个苏……苏玉燕是吧，你还会唱别的吧？”
苏玉燕倏的回头，“会，我还会别的。”
“那就再来一段。”
中原省最负盛名的就是豫剧，可以说人人都能来上这么一小段，像刘大哥讲话，基本上连三岁的小孩都会来一段。
但这戏大家听得叫一个耳熟能详，要是苏玉燕再唱这么一段，就显得太没有水准了，也显不出她的真正实力。
苏玉燕考虑了一下，并没有唱时下流行的样板戏，而是来了段老曲目《泪洒相思地》，这也是张芳的拿手好戏，只要每次县剧团演出这个剧目，总是座无虚席，总能赢得满堂喝彩。
这次苏玉燕才刚一开口，就让张芳惊讶了，这一段要不是她亲耳听到是苏玉燕唱的，几乎以为是自己原唱，那个曲味拿捏的分毫不差，简直就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