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们这些混蛋，杀！”
她的真气体力，明显已在先前不留余力的杀戮中耗尽，可依旧不知停手歇息，整个人几乎已经成了血人，哪里还能看出往日的清秀模样。
“清娥，停手！”
周漠轩紧皱眉头，打开扑来咬他的美人首，向清娥靠近。
不料清娥反手便是一刀斩来，嘶喊道：“去死，去死！”
“你……”
周漠轩脸色一变，躲开刀锋，劈手将清娥双刀夺下，惊怒道：“你疯了？”
清娥体力早已到了极限，双刀被轻易夺走后，就好像是失去了倚仗的小女孩，下一刻眼中的愤怒与仇恨便尽数蜕回恐惧，她挣扎着推开周漠轩，语无伦次地哭喊道；“别，别，阿爸，阿妈……”
“你在害怕？你为什么会害怕？”
清娥与周漠轩数次经历生死，即便当年面对白鹤门护法，宝月行者，乃至邢游大行者时，都能做到慨然赴死，其心性之坚决，便是天下男儿也少有能比。
纵然面前的场景在如何诡谲惊悚，清娥也绝不可能会怕成这样！
周漠轩心中一动：“刚才那些头颅怪叫的时候，你听到了什么？”
见清娥只是哭喊，周漠轩使劲抓住清娥双肩摇了她几下，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大声问道：“告诉我，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笑声，那个笑声……呜呜，是阿爸阿妈死的时候，那个人在笑……”清娥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嚎啕大哭了起来。
周漠轩恍然想起，清娥似乎从未提起过她的父母。就算她出身的掠风阁是师徒相承，但总该有父母家人吧？
可认识她这么久，却从未听清娥提起过。
那怪叫声刚出现的时候，清娥便脸色发白，甚至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我听到的是如同指甲挠黑板一样的声音，所以十分烦躁。但这声音，会让人怕到双手发抖吗？”
在联想到岳峰打出门时，那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岳峰听到的是啰嗦，所以心中不耐烦。我听到的是刺耳噪音，所以心绪烦躁。清娥听到的是笑声……”
周漠轩抱住清娥往后退去，冲回房间，随后他深吸口气，紧紧闭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周漠轩睁开眼睛，面前果然有一个七窍流血的美女头颅正贴在他面前，神情狰狞恐怖。
“呵，果然如此。”
周漠轩似是早有预料，主动抬起手任由那美女首在他手臂上生生啃下一块肉来，才一巴掌将美人首抽飞。
随后周漠轩盯着自己的伤口，见伤口血肉模糊，隐见白骨，随后鲜血止不住的喷涌出来。
周漠轩看了一会，见手臂外侧的伤口仍旧血流不止，仿佛喷泉一般，才淡淡自语道：“痛得很真实，但人类的对世界的客观认知和脑海中的想象总是有偏差的。”
“伤口流出来的血都够半个水缸了，刚才我又没让她咬到大动脉，哪会流这么多血？
“只不过我下意识认为，这么恐怖的伤口会血流不止而已。”
周漠轩自嘲一笑，咬着牙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出现的女子哭泣声音连岳峰异兽之耳都无法辨明方向，如此诡谲莫测的场景居然没有半分法力波动，天地气息更是毫无异常。”
“刚才看到美女首时，联想到前世电影的惊恐画面，因生出恐惧念头而下意识往下看了眼，窗口便突然出现一个美人首将我吓到后退。”
“这么多不合理的事情，我居然毫无警觉，偏偏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真是个十足的蠢货！这些鬼东西，根本不是真的，都不过时我们因为内心想象所产生的幻觉而已！”
周漠轩有些懊恼地想着，旋即又压平这些负面情绪，随手拍飞冲进房间的美人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如今的处境。
“美人首制造的怪音，能随机勾起人心中的某个能产生愤怒感的情绪。我被勾起的是对某些噪音的厌恶，岳峰似乎是被勾起了对心中某个人唠叨所产生的埋怨情绪。”
“而清娥……应该是运气不太好，刚才牵动了童年的某些回忆。所以她的愤怒，来源于恐惧。更因为这恐惧深入骨髓，所以情绪爆发时才会如此激烈。”
“而击杀美人首，这些愤怒情绪又会消失……不一定是消失。”
周漠轩心中一动，突然将旁侧一个一直企图冲来咬他的那个美人首击碎。
预料之中的，先前被强行压住的负面情绪消散一空，周漠轩顿时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
但同样的，在特地注意下，周漠轩能感受到负面情绪消失的刹那，他的真气也减少了一丝。
“果然这些负面情绪并未消失，而是被美人首抽取走了。负面情绪被抽取走，所以会从让人产生一种痛快、沉迷的错觉，让人杀得停不下手。”
“但从本质而言，人心生出任何情绪都是需要消耗力量的。譬如过渡的兴奋、恼火、悲伤都会让人事后极为疲倦。所以击杀美人首除开空耗自身力量，并无任何益处。”
“所以杀得最为疯狂的清娥，才会在极短时间内将体力和真气消耗一空。”
推定至此，周漠轩立即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准则：“之后遇到美人首，应该尽量避免击杀。”
随后他再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这些美人首同样也是幻境！既是幻境，那我又该如何逃离出去呢？直接走出陈府？”
周漠轩破开屋舍天花板，直跃空中放目望去，不仅是陈府，几乎整个城池的天空，都有美人首的存在。
周漠轩皱起眉头，踏步连点，数息之间便横跨数百米距离，出了陈府。只是离开陈府之后，那美人首不时向周漠轩扑来，周遭处境与先前并未有半分改变。
“看来是不行了。”周漠轩皱了皱眉，拍开几个美人首，又运起身法回到清娥身边，继续推测。
“那任由那美人首将我咬死，一死了之吗？”
顺着这个思路推测，周漠轩立即摇头：“虽说这是幻境，但这伤口上的痛苦却真实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