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周漠轩微微颔首，见到于樵正从一条野路走回，便笑道：“于樵先生刚去了哪里？”
于樵面色有些不好看，叹了口气，道：“老夫刚去了五里外的一个村子。”
车驾停下生火做饭不过盏茶时间，这老者便能在五里地走一个来回，已见不凡。
周漠轩只当未曾发现异样，而是道：“瞧老先生神色，可是在那村子里见到什么了？”
于樵抬头望了眼周漠轩，轻声道：“这村子十分好客，老夫刚一靠近，便立刻有人将我迎了进去，甚至送上茶水。老夫见那村中多妇孺老者，却不见青壮，便不由多问了几句。”
“结果村中人却说，数月前有人来为平舆县的制香作坊招工，每月可得二两银子。于是村中青壮便连收成的顾不上，纷纷去了平舆县。如今村子里还堆积了许多稻谷未曾过碾子。”
周漠轩眉头微微一挑，道：“然后呢？”
于樵苦笑了下，继续道：“老夫喝完茶后，村中人立刻便问我是否借宿，当我说出只是路过讨碗水喝，并未带钱的时候，先前笑脸迎我入村的村民，便立即变了脸色将我赶了出来。”
“王爷，这便是民风变化。您还觉得，商贾盛行于民风无变吗？”于樵的声音缓缓加重，一脸平静地看向周漠轩。
于樵并未有所动作，周漠轩却是感受到了些许不同。
在周漠轩的感应中，这老头身上的浩然正气，正逐渐如狼烟般汇聚向云空冲去。
其势浓重却不压人，反而有种教化劝诫的意味，更有丝丝连周漠轩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蕴藏其中。
跟随车驾而来的封尚芸与清娥面色微变，几乎同时扭头看向了于樵。
“这是凝聚真气？”清娥下意识道。
封尚芸面色凝重，紧紧皱着眉头道：“不是，凝聚真气虽会搅动天地气息，但也没有这种威势！这，这是……”
封尚芸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这莫非是是觅机缘，跃仙门？”
于樵完全没有在意封尚芸与清娥的注视，依旧在安静地盯着周漠轩。
周漠轩也在盯着于樵的变化，忽然摇头一笑，道：“我说你这阐幽国遂行书院的老学究，怎么会吃饱了没事干和我这个大周的王爷纠缠这么久，原来是把我当做你的机缘了。”
周漠轩笑吟吟道：“我也曾听闻蜕凡武者跃仙门，需要寻觅天地一线仙机。对于学成文武艺，卖予帝王家的儒士而言，劝诫一地封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缘。”
于樵没有受到周漠轩的半分影响，语气慷锵有力道：“老夫只为那云禅数县百姓而劝诫王爷，绝无半分私心，此意天地可鉴！”
轰隆！
荒原天地晴空万里，可周漠轩、清娥、封姨三个能感应到天地气息的人，分明在耳边听到了一声雷鸣震响。
而车驾旁正生火做饭的几个普通人，却没有听到半分异响。
“我信于樵先生的话。”周漠轩点头笑道：“只是云禅、平舆、惯辰三县虽只是弹丸之地，但诸多政策变换也涉及万民，当徐徐而来，不可操之过急。”
“王爷是答应了？”于樵听到这话，顿时大喜。
一听到周漠轩应允，那狼烟般冲宵的浩然正气，竟是不断缩回收敛至于樵体内，甚至将于樵整个人都罩住，隐隐透出一股连凡人都能隐约可见的莹莹白光。
天地气息搅动下，竟有狂风骤起，呼啸卷动。
而于樵整个人也在极短时间内，老态尽去。
虽仍旧是个老者模样，但原本的白头发根处已微微见黑，眼角眉梢的皱纹也变作光滑一片，肌肤温润仿若新生幼儿。
整个人竟是凭空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而先前浩然正气荡漾的威势，也尽数收敛，看不出半分。
周漠轩眼见这一幕，神色不见半分变化，等于樵体悟收获结束，重新睁开眼时，才开口道：
“只是商贾盛行，便如脱缰野马，云禅还好说，毕竟是本王封地，要让云禅县抑商兴农，本王一言可决。但平舆、惯辰两县，本王便有些有心无力了！”周漠轩微笑道。
于樵当即躬身下拜，向周漠轩行了一个大礼，道：“此策既为老夫所提，老夫也定当全力辅佐王爷！”
周漠轩问道：“这仙门，于樵先生可是跃过去了？”
于樵微微一笑，也不隐瞒，直言道：“只跃过了半步，剩下那半步，还得等王爷履行此诺，老夫才可尽全功。”
“咔嚓！”
二人交谈没多久，周漠轩身后忽地有异声响起。
周漠轩回头看去，却见封尚芸紧闭双眸，旁侧的清娥也一脸惊喜的盯着她。
片刻后，一缕极浓厚的生机缓缓自封尚芸身上逸散开来，而她整个人看上去好似老了几分，又似是年轻了几分。
本是三十左右的封尚芸，远远打量既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徐娘半老，可细细一看又像是个二八少女，青春明媚。
这应当是木府枯荣法外显精妙。
“封姨，你突破真气武者了？”周漠轩惊喜问道。
与先前看见于樵跃仙门时的淡定不同，周漠轩这次是真开心。
封姨睁开眼睛，微笑点头，柔声道：“先前眼见于樵老先生跃过仙门，凝浩然正气为法力，于是心有所悟，也侥幸跨过了真气这一层门槛。”
于樵惊讶道：“这姑娘竟能晋升真气武者？看来王爷手下也有颇多能人，倒是老夫眼拙了。”
封尚芸欠身道：“比不得老先生跃仙门。”
周漠轩此时心情大好，抬手一挥道：“封姨晋升可是大喜事，等回去了，咱们得叫齐人好好喝一顿才行。”
清娥笑嘻嘻道：“何必等到回去，今日带出来的食材也够，让厨子加紧做几个好菜，妾身再去隔壁村庄买几壶好酒，先给封姨庆祝一下也可！”
周漠轩自然点头应允。
而此时，距离此地约莫二十里，徐芸汐正负手走在前面，身后面色苍白的丰禾满脸无奈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