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视频播放完毕后，南星紧接着又打开了另一段视频。
画面起初是一片黑暗。
会议室里的灯光是智能感应的，在播放视频的时候，会自动调低亮度。
然后，一个苍白的面孔突然冒了出来，直直地怼在了摄像头前。
此时，众人要么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投影，要么就是若有所思，冷不丁对上这么张鬼脸，都被吓了一大跳。
感受到大家哀怨的视线，南星低下了头，死死抿住嘴，用尽全身力气把笑声憋了回去。
会议室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视频播放结束，都没有人出声。
良久，终于有人认出了画面中的“鬼脸”。
“他……好像是程总的堂弟啊。”
没错，画面中的这张脸就是程翩然的堂弟，程蔚然。
南星说道：“我再给大家放一遍，你们注意下他的嘴型。”
“呃，不用了吧……”
南星并没有理会他的拒绝，极其冷酷无情地按下了播放键。
她最初也被程蔚然的“怼脸杀”吓了一跳。
但是远扬一直号召员工们要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既然在座的都是“家人”，那就应该全家一起分享啊。
这一次，南星还贴心地放大了音量。
配合着唇语字幕，众人都分辨出来了，程蔚然在念叨着一串密码。
南星解释道：“这是我电脑的开机密码，还有公司内部账户的登录密码。”
“所以，程总的弟弟才是……”那个改了南星上传数据的人？
宋辉不自觉地说出了声，然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惊愕地看向程翩然。
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南星看着宋辉拙劣的演技，短暂地失去了语言能力。
她好似看到了一个被爱人背叛的柔弱女子，悲痛得肝肠寸断，只不过这位柔弱女子有一米七五的个头，和一百六十二斤的体重。
“咳……”
南星清了清嗓子，掩藏在桌子下的手用力地掐了一下大腿。
她把鼠标移到了左下角，那里的时间也和记录中的时间对上了，前后差不了一分钟。
展示到这里，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也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视频播放结束，会议室的灯光亮起。
程翩然看着视频里，那个蠢笨如猪的堂弟，把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
南星问道：“程总，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程翩然舔了舔嘴唇，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她高估了程蔚然的智商。
明明她的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这蠢货居然还亲自动手了。都联系上耿谦了，让他一并出手解决不好么？非要多此一举！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又被南星抢白。
“然哥，”
南星叹了口气，垮下肩膀，“如果你弟弟看不惯我，可以和我直说。但是，他为什么要拿远扬的项目出气？这个项目，远扬和程家都投入了不少，大家也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就因为一点小事……”
南星把程翩然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他这小师妹还真是能说会道啊，一点都不像学理工的人，宋辉如是想道。
南星的声音如诉如泣，再配上原主的小白花长相，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含着泪一样。
“然哥，你不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没错，还请程总给我们一个解释！”
“你们之间的恩怨，凭什么要我们承担！”
……
这回出声的都是参与了此次项目的程序员们。
他们天天爆肝，就连十一假期都没有休息，舍弃了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就是为了能让远扬借着这个合作再上一个台阶。
可是他们的努力换来了什么？
只因为一个熊孩子，导致他们几个月来的付出全都化成了泡影。
之前程蔚然整蛊温柔的事早就传遍了公司，虽然他们都是当个笑话看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温柔什么都没有做，就遭到了无缘无故的恶搞。
如果程蔚然不是程家人，厉乘风的表弟，再加上程家和远扬有生意上的往来，厉乘风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一个熊孩子。
南星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
“程总，还请您为我们答疑解惑。您的弟弟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入机房的？他又是如何拿到我的开机密码？以及，他一个没有接触过编程的学生，又是怎么知道该修改哪里的？”
“还能怎么知道的，”席间有人小声嘀咕着，“肯定是耿谦告诉他的呗……”
“程总，您说句话啊……”
“行了。”
从回忆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厉乘风终于开了口。
他起身，走到会议室正中央。
“这件事的经过，我已经清楚了。此次远扬竞标失败，和温柔、宋辉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先出去吧，散会。”
“可是……”
厉乘风浑身散发着冷气，“我说散会，你没听见吗？”
众人见厉乘风是真的发了火，也不敢问最后是个什么处理结果，都缩着脖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生怕弄出一点动静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南星、厉乘风和程翩然三人。
“温柔，”厉乘风缓和了语气，“你也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南星伸手掏了掏耳朵，“我想要的不是补偿，而是一个交代。”
厉乘风伸手想去揽她的肩膀，却被南星闪身躲过，他的手尴尬地落了空。
“温柔，别闹了。”
南星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不重要了。”
这一刻，不仅是她放弃了，就连真正的温柔也放弃了。
厉乘风就是厉乘风，他并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自己的。
“最近要考试了，这段时间我会很忙的，就不来公司了。”
南星撂下这句话，没再看他一眼，快步回了机房。
还真让宋辉说对了，即使她洗脱了他们两人身上的脏水，但最终她也要卷铺盖走人了。
厉乘风望着南星潇洒利落的背影，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
其实这样也好，让她冷静冷静，等事情解决了，他再好好补偿他家小朋友。
厉乘风闭了下眼，转头看向程翩然。
“厉哥……”程翩然的声音颤抖。
她了解厉乘风的为人，这一回，就算她能把一切都推到程蔚然身上，却无法洗脱掉他对自己的怀疑。
真是棋差一招，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