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
景乐别苑C区8栋。
年夜饭刚结束，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齐聚一堂，有的打麻将，有的打扑克，有的聊天，有的看着电视上的春晚。
凌建国洗完碗走到正和亲戚们热络聊天的钱芳兰身旁：
“小离还没吃饭，我去叫她下来吃点？”
本应作为一家之主的凌建国，唯唯诺诺，连叫自己的女儿吃饭，都是在大家用餐结束后，还是用着试探的语气。
和以往无数年一样。
钱芳兰眉头一皱，似是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
“吃饭也不知道自己下来，真是在外面野惯了。”
有人搭腔：“哎呀，还是姑娘嘛！嫁了人就懂事了。”
“就是就是，说来小离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她现在有对象没？”
“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和凌小离差不多大，可优秀了，要不给小离说说？”
“哪用得着你，芳兰可都给小离看好了！”
……
叽叽喳喳中，钱芳兰眉头稍松，扭头冲着凌建国说道：
“去叫吧，饭菜都剩了不少，小离想吃什么你给热上。”
凌建国面露喜意，连连点头，转身上楼。
“小离，小离吃饭了，快出来，凌小离？小离。”
凌小离浑浑噩噩中听到有人敲门，有人唤她的名字，于是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双眼无神，面无血色。
凌建国看见凌小离吓了一跳，他望着一年没见到的女儿迟疑着问道：
“小离，你还好吗？你脸色看着好难看。”
凌小离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男人满头黑发，就是发量似乎不多，眼睛很小，样貌一般，整个人看着就不大气。
某种直觉让凌小离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爸，怎么了？”
“额，你一天没吃饭了，下来吃点？想吃什么？我给你热菜？”
凌小离再次点头，绕过凌建国向外走去。
此时她的脑海中虽然还回荡着那些纷杂的念头，但大概是念头的强度降低了，也可能是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总之凌小离的脑袋不再像下午那么疼。
当然思考能力只恢复了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让凌小离记得，这个貌似关心原身的父亲，同样一年没给女儿打过电话。
也没在她发送“自毁倾向”朋友圈后，问过一次。
甚至没叫她吃午饭，哦，凌建国刚说的热菜，那就是大家都吃完了？
年夜饭也不叫她，啧。
凌小离走下楼梯的瞬间，吵闹的大厅仿佛被摁下了静音键，亲戚们一个接一个停下了正在进行的活动，全都扭头看着她。
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房子只有电视上的春节晚会还在响着。
凌小离上午到家时的场景再次重现。
她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向钱芳兰，一屁股坐在了钱芳兰的左手边，也就是沙发上唯一的空位。
抬手端起茶几上不知是谁的茶水，一饮而尽。
接着凌小离往后一靠，闭目凝神，没有开口的意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凌小离总感觉和以往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