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霜坐上当晚最后一趟航班回到宁城，落地时已然到了第二天，一月一日，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她打了辆车回到住处，草草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没有管林鹿原的微信轰炸，更没理他的经纪人发来的公关邀约。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因为没拉窗帘，阳光晒到了床上，只不过冬日的太阳总是不给力，没感觉到什么热度。
新的一年第一天，天气这么好，或许是个好兆头。叶繁霜想。
不能更糟糕了。
同样的经历被她遇到两次，这样的概率应该去买张彩票，说不定能中大奖安慰一下她的心情。
然而真正安慰她心情的不是靠想象出来的彩票大奖，而是她的闺蜜。
宁苏意不常看娱乐新闻，在书房里用电脑查资料时，浏览器的首页热点版块滚动的画面出现林鹿原那张脸。若是搁以前，她扫一眼就过了。
自从林鹿原和叶繁霜确定了关系，她对他的关注度就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
宁苏意暂时把要查的资料放在一边，移动鼠标点开了那张图，里面是某位娱乐新闻工作者整理的内容，按照时间线列出了林鹿原近期的新闻。
那张被传播甚广的林鹿原和薛微的接吻照也被她看见了，再看拍摄的时间，赫然就在大前天。
宁苏意眼睛凑近屏幕，吸了一口气。
抽气声惊扰了坐在画架前作画的井迟，他把手里的调色板搁在一旁，站起身朝她走去，问她怎么了。
“你看——”宁苏意指了指电脑屏幕。
井迟手掌撑在书桌边沿，微微弓着背，呈包围的姿势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与书桌之间。他站在她身后，目光看向屏幕上的内容，不过他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林鹿原，而是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
“这不是我家的代言人吗？”井迟不带情绪地说，“上次我就想提议二姐换了她，后来给忘了。”
宁苏意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林鹿原，那么就只能是薛微。
再看新闻里写的内容，薛微确实是罗曼世嘉的代言人。
宁苏意偏转脑袋看向身后的人：“你为什么想换了她？”
“她……勾引我。”井迟垂下视线看她一眼，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想了下，说，“上次有点事去罗曼世嘉总部，碰到她了，她应该是在那里拍广告片。我们之前都没见过面，她一上来就摆出跟我很熟的样子，搔首弄姿邀请我陪她找个地方喝杯咖啡。我当时就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
宁苏意：“……”
井迟手指挠挠她的下巴：“我这么说不代表我过分自信啊，我是陈述事实。”
“那你还……”宁苏意斟酌了下，“挺厉害的。”
井迟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回想那次碰面的情形，她会出现这种绯闻也不奇怪。罗曼世嘉那边的公关该发愁了，代言人形象有损，于公司形象也有影响。”
宁苏意：“你不打个电话问一下？”
“不用。”井迟说，“二姐能解决。一般签订合同的时候就会签承诺函之类的，如若代言人违反一系列的承诺，所造成的损失由本人全额进行赔付，与公司无涉。罗曼世嘉没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就不错了。”
井迟之后才注意到照片里与薛微接吻的林鹿原，根据宁苏意给他透露的消息，这人和叶繁霜目前在交往中，那么……
宁苏意抓起桌上的手机，先翻看群消息。
很奇怪的，群里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件事是昨晚爆发出来的，按说邹茜恩这个网瘾少女加吃瓜少女不可能没看到网上的新闻，怎么可能忍住不发消息？
叶繁霜没在群里说什么，宁苏意倒是能想得通。
宁苏意犹豫了几秒，给叶繁霜拨了个电话，她咬着唇，眼眸隐隐透着担心。井迟自动退避，坐回画架旁，重新拿起调色板，用画刀刮着上面的颜料。
电话接通了，叶繁霜一手扒着冰箱门，有气无力地说：“喂。”
宁苏意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繁霜视线扫过冰箱的每一层，可惜没找到能吃的东西。她先前打算元旦假期都待在影视城，是以，出发前她就清理掉冰箱里会过期的早餐类食物，例如牛奶、面包。
她关上冰箱门，电话里才传来宁苏意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吧？我刚刚看到网上的新闻了，是……真的吗？”
她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叶繁霜突然想到了林鹿原，连她闺蜜提起网上的绯闻都用一副很小心的害怕伤害到她的语气，他凭什么可以那么理直气壮，“事情就是这样”“我和她都喝多了”“你先冷静一下”，这些都是他说的话。
“是真的。”叶繁霜再次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罐冰啤酒，看了眼易拉环那一面，没找到想要的信息，再看看底部，终于找到了生产日期，最后再看一眼保质期，很不幸唯一一罐啤酒过期了。
“你现在在哪儿？”宁苏意问。
她昨晚给叶繁霜打电话时，她在去机场的路上，按照现实推断，她此刻应当在影视城。可宁苏意觉得，出了这样的事，她不会待在那里。
果然，叶繁霜下一秒就说：“我在家。”
宁苏意没有出言安慰她，有些事情再多安慰的话语其实只是徒增烦躁，她说：“我过去找你？”
询问的语气，怕她想一个人独处，不想别人前去打扰。
叶繁霜没有拒绝：“好啊。过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点吃的，我家里什么都没有。”瞄了眼被丢进垃圾桶里的过期啤酒，她补充一句，“再带几罐啤酒。”
宁苏意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呆滞了几秒，视线转向专心作画的井迟。
“我去一趟霜霜家里，晚上有可能不回来。”她说。
井迟刮颜料的手顿一下，扭头看着她，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要我开车送你吗？”
“我自己开车。”
“那你慢点开。”
“好。”
宁苏意回卧室换了身保暖的衣服，开车前往叶繁霜家。
途中路过餐馆，她下去打包了一份饭菜和一碗汤，再到旁边的超市买一些食材和零食，还有叶繁霜点名要的啤酒，装满了一个大号购物袋。
——
宁苏意拎着一袋子东西和一份吃食，跟着同小区的住户进去，站在公寓楼下，揿下叶繁霜门牌号对应的铃。
等那边被人接起，她说了声“是我”，叶繁霜就给她解了锁。
楼下的门“啪嗒”一声打开，她进去乘电梯到楼上。
叶繁霜家的门敞开着，她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在播放一部宫斗剧。
宁苏意自顾自换上拖鞋进屋，关上门，把手里那份饭递给她：“可能有点凉了，拿微波炉转一下。”
“谢了。”
叶繁霜抱着打包盒去厨房，等微波炉的间隙，她点了支烟，靠在流理台边抽。
宁苏意走进厨房就看到她穿着一套黑色的秋款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底有黑眼圈，抽烟的样子死气沉沉。
她把袋子里的东西放进冰箱里，走过去拿下她的烟：“少抽点。”
宁苏意进门时就闻到了，屋里一股散不去的烟味儿，显然在她来之前，叶繁霜就抽了不少。
叶繁霜扯了扯唇角：“你干嘛火急火燎赶过来，怕我会想不开啊？不就是分手，又不是第一次，没事。”
宁苏意：“你们分手了？”
微波炉“叮”一声，叶繁霜拿出食物，趿着拖鞋往客厅走：“他都跟别的女人亲来亲去了，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不需要宁苏意问，她自己就说了，嘴里喝着热汤，含糊道：“你知道他给我的理由多离谱吗？他说他喝多了。”
宁苏意没插话，听她一边吃一边絮叨，将整件事的经过说完。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叶繁霜吃完了，肚子饱胀饱胀的，躺尸一般往沙发上一瘫。
宁苏意毫不敷衍地当场设想了一下，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不知道：“想不出来如果对象换成井迟，我会怎么样，可能要疯。”
叶繁霜“啧”一声，砸了个抱枕过去：“宁苏意，你现在真是爱惨了他。”
宁苏意和她性子有几分相似，她能快刀斩乱麻，宁苏意当然也能，可她现在竟然说不知道，可不是爱惨了井迟。
宁苏意笑一笑：“假设不成立，井迟不会那样。”
叶繁霜：“谢谢，感觉被扎了一刀。”
——
邹茜恩是最晚知道这件事的，跟宁苏意一样，刚看到消息就给叶繁霜打了电话，得知宁苏意在她那里，不管不顾就要去找她。
见了面，宁苏意纳罕：“你以前不都二十四小时挂网上？怎么这回消息延迟了？”
“哦，我昨天忙着搬家，一直到很晚才盯着收纳师整理完，一沾床就睡着了，没时间上网。”
“搬家？”
“是搬去和闻朝一起住啦。”邹茜恩挠挠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就当是试婚了。”
叶繁霜是第一次听到“试婚”的说法，原谅她没见识，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你提议的？”
“当然不是我！”邹茜恩说，“是双方家长提议的，但闻朝说要听我的意思，上次酥酥跟我说多了解了解人家，我就同意了。”
宁苏意仿佛被人罩了一口大锅，急于撇清：“我让你多了解闻朝，我可没说让你跟人家同居。”
邹茜恩小声说：“但你和井迟正式在一起前不也同居了吗？”
宁苏意：“……”
反面教材，她又当了反面教材。恕她多说一句，她和井迟在一起前不叫同居，那叫住在上下楼！
三人讨论的时候，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宁苏意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抓起来一看，才发现自己弄错了，是叶繁霜的手机，来电显示林鹿原。
“他打来的电话，你接吗？”宁苏意把手机递给叶繁霜。
叶繁霜瞄了一眼，好不容易被邹茜恩说的话转走了注意力，一通电话打过来，她的坏心情又回来了。
“你帮我接。”叶繁霜说。
宁苏意接了，跟电话那边的林鹿原说了几句话，而后看向叶繁霜，说：“林鹿原从影视城赶回来，现在到了你家楼下，想当面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