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雨年纪轻轻，这行针的手法饶是御医院中最擅长针灸的秦御医只怕也要退让半步之地吧？更何况，亲御医今年已经五十有六了，林惊雨才多大？！
“林大夫，不知道你今年芳龄几何？”柳御医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找林惊雨确认一下。
林惊雨闻言愣怔了片刻，转而才笑着道：“过了夏天，就十四周岁了。”实际上，以她的外形来说，说是十二岁也是有人信的。不过，她不愿意总被当做小姑娘去看，因此故意往大了报。
敢报上十四周岁，还是因为这半年多来，她长高了不少，如今勉强也算是亭亭玉立了。
只是比起真正十四周岁的姑娘家，她还是差些。
“才十四岁啊！”一旁张御医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十四岁的时候，尚且还在家中认药材，被汤头歌呢。”
林惊雨笑着道：“我一岁多的时候，就开始听家人背汤头歌了，那几乎是我启蒙用的书。三岁开始就认一些常见的简单药材。”
中医的学习在于一个积累，所以一般而言大夫年纪越大医术也就越靠谱。如果不是遇到了林惊雨这个“怪胎”，所有人都会默认这样的说法。
不过，每隔几年，总会出现一个天纵奇才的人物来打破人们的认知的。
而如今，林惊雨只怕就是其中之一了。
大概是因为认识得早，所以柳御医接受得颇好，倒是张御医一整天都绕着林惊雨观察，连林惊雨休息的时候让宫女帮忙寻来的话本，他也要跟着看两眼。
看里面写着穷书生遇到痴心大小姐的故事，张御医忍了忍还是放弃了这个。
林惊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看话本最重要的也是给自己一个放松的、不用大脑思考的消遣。不然，她脑子里不是太子的病症，就是瑾王的伤势。
这般过了三四天，林惊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张御医对自己的好奇？
她看着张御医手里自己之前嫌弃女主无脑追求男主，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还一往情深的话本，又看了看张御医，半响才道：“原来张御医喜欢看这类书啊……”男人，呵呵。
张御医连忙把手里的书放下，讪笑了下，见林惊雨眼神不对连忙道：“我就是闲着无事翻两下……”
“张御医不用跟我解释……”
“不是，你听我解释……”张御医伸手，正想要解释忽然一愣，“林大夫，你之前不是也在看这个吗？”所以，刚刚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林惊雨“唔”了声，脸上的假笑就消失了，只冲张御医抿了抿唇，道：“张御医怎么知道我也看过这本话本的？”
张御医一愣，转而脸上的笑容越发尴尬起来。
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话本，看向林惊雨。“林大夫，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他说着只觉得额头都要冒出汗水来，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我……我只是好奇林姑娘这般天纵英才，究竟是怎么学医的……”这些天公事的情况下，张御医不得不承认，他不止在骨科上比不过林惊雨。
他是各个方面都比不过林惊雨的。
而这也愈发让他心中不平，想要知道林惊雨究竟每日都是如何学习的。偏偏，这些天来，林惊雨几乎都没有学习医术，看得都是乱七八糟消遣的话本或者是野史。
一个每日都不怎么花时间学习医术的大夫，是怎么在这般年纪下练就这样一身好医术的？
林惊雨原以为这位张御医是被什么人给收买了，这才暗中观察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得出这样一个理由。她哑然失笑，道：“张御医多虑了，有些书看了之后就记在了心中，不用非要拿着书去看才是演习医术。”
“那你看这些……”张御医忍不住伸手摸向刚刚放下的话本，“看这些是……”
“我不过是习惯手中拿本书而已。”林惊雨摇摇头：“并没有真的看这些书上的内容。”
张御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枉费他做了这么多天的小人，却是真的丢人现眼了。
他犹豫了半响，起身对着林惊雨拱手道：“是我冒昧了，还请林大夫见谅。”他说着叹了口气，“林大夫天赋惊艳绝伦，非我等凡人能够比拟的。”
林惊雨有些哑然地看向张御医，想了想才道：“张御医不用这般妄自菲薄。”她虽然自认有天赋，可如今也不过是占了重活一世的优势而已。最重要的是，她前世生活的时代造就了她如今的医术。
那可是数千年中华文明的积累啊。
林惊雨深吸了一口气，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对张御医道：“我与张御医共事一场，张御医若是不嫌弃我年纪小，日后不管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拿来与我讨论的。”
张御医闻言双眼一亮，“果真吗？”
林惊雨点头，“纵然日后太子痊愈，我医馆宁安居开在什么地方，张御医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张御医神色间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又对着林惊雨深深行了一礼，这才道：“林姑娘胸怀宽广，在下佩服。”
说话间，柳御医走了进来，见状一愣笑着道：“你们两人这是做什么？”
张御医一时哑口无言，不好说出林惊雨愿意跟他讨论医术的事情。这并非是为了他堂堂御医的面子，而是怕林惊雨不喜太多人知道。
林惊雨倒是无所避忌，笑着把事情说了下，认真道：“能与张御医讨论疑难杂症，对于我来说也是益处多多的。”
柳御医闻言摸了摸胡须，笑着道：“既然如此，不如加我一个。”
宫中御医，若非家中开有医馆，那十有八、九也是在某些医馆里暗中挂名的，为的就是多接触患者，多学习医术。不然宫中御医院大小医者人数几乎过百，只宫中那些主子根本就不够让他们练手。
有些人进了御医院之后真习惯了看似安逸的生活，甚至都活生生被养废了。
林惊雨倒是喜闻乐见，张御医见她丝毫没有藏私的意思，心中更是对她多了几分敬佩。他是从小在医馆当学徒，熬了二十多年，偷学偷师一步步爬上来的。
他见惯了医者的敝帚自珍，如今遇上林惊雨如何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