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在凤栖宫走着。
上一次来凤栖宫，东方明婵只是匆忙去看了院内的皇后居殿，没看多久便躲进了衣柜。
她跟着东方明煜，两人逆行着一排石子路，抵达了一棵巨大的榕树。
榕树的冠幅广展。树荫下，两人抬头看着榕树的错落的枝桠。
从表面上看来，这棵榕树有着有锈褐色气根，树皮呈现出深灰色，应是一棵老榕树。
“这棵树原是要被砍的。”东方明煜突然道。
东方明婵眨了眨眼睛，没有回话。
“但是母后说，这树生长已久，有了一两分灵智，杀之不妥。”
杀？母后对这棵树用了杀？
一般来说，人们对有活生生的生命才会使用杀，对花草树木等都会直接用砍折摘采此类动词。
使用了杀这个词，或许在母后的心里，这棵树已经有了动物生命。
“不觉得母后说话很奇怪吗？”东方明煜问她。
东方明婵微微抿嘴：“不奇怪。”
“为何？”他追问。
“万物有灵。”
她只是这样道。
实际上，她见过成精的似虫似蛇的老先生，知晓了这世间本就有妖怪的存在。
若是母后生前也见过妖怪，她会对自己认为生了几分灵智的树用“杀”这个动词也不显奇怪。
“父皇只说过，唯有婵儿与母后相像。”
这话东方明婵也听过，但实际上她并不认可这句话。
他们兄妹三人中，东方明煜与东方明璟虽然相像，但东方明煜因眉眼间更像先皇后而多了份温柔，而东方明璟则更像是冷酷的皇帝青春版。
而她，虽生是女子却是三兄妹中最不得母亲容颜的。
“就在这儿，母后曾把你托付给我和二弟。”东方明煜没有继续上一句话的话题。
就在这里？
东方明婵的眸中光辉略变，看着周围的目光也变得完全不一样。
她好似在这里看见到一位容貌瑰丽的病弱女子，怀中抱着还是小宝宝的她，正在温柔地对着年幼的两位皇兄说话。
那日的天气怎么样？是否如今天风和日丽，又或许轻云蔽日，恰是舒凉的阴天？
“二弟和母后吵架了。”
“啊？”
二哥和母后吵架了？因为她？
“二弟那时候也是个孩子，有些脾性，离不开母亲。”
东方明婵：“……”
听着仅比二哥大上一岁的大哥说这话，真是有些微妙。
“那大哥呢？那时候就很成熟，离得开母亲了吗？”
“我也成熟不到哪儿去，但比二弟略好一些。接受了母亲正向我们告别的现实。”
东方明煜平淡地说着，但东方明婵知道，要接受自己深爱的母亲离世岂会是甚平淡事？
“我向母后发誓，会照顾好妹妹，让妹妹每日都可以笑得开开心心。”
这是东方明婵初世时所没能听到的话。
其实她在投胎后也想过很多次，为何她那般无理取闹，大哥却一次也没有对她生气。
她知道骨血亲情之重，初世的她也想要尽力对父皇和皇兄好，可她却没能办到。
仅因为，他们反对她和李楠书，她便和所有人都翻了脸。
想到这儿，东方明婵抓紧了自己的袖子。
东方明煜并没有放过妹妹这个小动作，他忽然蹲身，拉过东方明婵紧抓着的小手。
东方明婵有些失措，她往后退去。
“就一会儿。”东方明煜出声制止了她。
东方明婵的心中满是对自己肮脏的憎恶，她想要将手抽回来，甚至想要跑开到某个适合她的阴暗潮湿处安静地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