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逸轻咳一声,冷声道:“夏少爷!”
夏庭轩一震,松开了手,愣在当场。
萧云逸又道:“雪儿是我萧家的掌上明珠,还请夏少爷自重。”
夏庭轩顿时如坐针毡,从他的人肉轿子上,蹭地一下跳起来。
“我、我……”
他只是觉着不对,一时忘了男女大防,这些个礼数他向来是不理睬的,只是对萧映雪他格外在意,为自个儿这些习以为常的唐突之举,竟一时之间生出了百口莫辩的慌乱。
府外围观之人已尽数散去,赵长茹等人也在管家的指引下到了堂前落坐。
说是钱老爷正潜心雕刻,还需要再登上片刻。
夏庭轩自觉极好,他本也不是为钱老爷来的,意外遇着了萧映雪,正是想多与小姑娘亲近的时候。因有方才那一出,他也不敢再说出格的话,怕惹得萧云逸这未来大舅子不快,只夸赞自个儿在那黑虎山上如何勇猛仗义,为救身陷囹圄的女子与土匪斗智斗勇——
他是一定要让萧映雪知晓,他这眼睛不是随随便便给伤了的。
他叽里呱啦说了半天,末了,却被萧映雪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那雷风公子可还好?”
夏庭轩气得七窍生烟,带着他的小仆,也不与钱府之人作辞,拂袖而去。
赵长茹无奈摇摇头,替夏庭轩回话道:
“雷风公子并未受伤。”
萧映雪这才放下心来。
萧云逸看着赵长茹,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他早已在九阳县城中便知晓内情。
雷风公子自然是没事的,不但没事,还好好就在这儿同他们说话呢。
许元景留意到萧云逸的神色,看一眼身旁的赵长茹,只觉眼前自在谈笑着的女子,光彩夺目,华如珍宝,竟叫他想要藏起来,不叫别人多看一眼去。
萧映雪性子开朗,虽与赵长茹无旧交,却聊得格外好,所言不过两类话,一是雷风公子的英雄事迹,二是夏庭轩的无礼举止。
赵长茹静静听着小姑娘拉踩夏庭轩,几次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
还好夏庭轩已走了,若不然听了这些话,还有得气受呢。
赵长茹等人这厢寒暄叙旧着,却不知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慌乱不已地注视着他们。
正巧这时,钱老爷移步而来,“诸位,钱某有失远迎,还望诸位恕罪。”
赵长茹等人回了几句客套话,正要谈到正事时,却被个急匆匆跑来报信的小仆打断。
那小仆在钱老爷耳边嘀咕几句,恭敬退到一边。
钱老爷则脸色大变,同赵长茹得人作辞,“实在是对不住,小女突染急症,腹痛难忍,钱某只这一个女儿,爱惜娇惯,实在无心再言其他,今日失礼,还请诸位自便。”
说着,钱老爷便匆匆而去,留下管家送客。
听说钱小姐病了,不说眼下是有求于钱老爷,萧云逸医者仁心,又哪能放任不管,于是向管家询问道:
“钱小姐可是有什么宿疾?”
管家迟疑不答。
钱小姐毕竟是闺阁中的小姑娘,这病症之事怎好随意告与他人。
萧映雪见他有所顾忌,便道:“逸哥哥师从当今太医院院判吴太医,你将钱小姐的病情如实相告,由逸哥哥替钱小姐医治定是好过别的大夫的。”
管家听闻萧云逸大有来头,才道:“我家小姐素来身体康健,并无宿疾,只是近日……”他顿了顿,又道:“近日胃口不好,吃喝也要人劝着,依萧公子看可是伤了脾胃?”
萧云逸不敢妄下定论,只说要见一见钱小姐,望闻问切后再判病症。
管家连忙要引他去钱小姐的院子。
赵长茹与许元景对视一眼,只好同管家作辞。
如今钱小姐病了,他们不比萧云逸有医术傍身,再要硬留在钱府也说不过去。
管家点点头,唤来一名小仆,送赵长茹与许元景离去,自带着萧云逸与萧映雪兄妹二人,绕过抄手游廊往后院而去。
拐角处,萧云逸停下脚步,回眸望向许元景,若有所思。
管家先行两步,见他没有跟上,疑惑地唤了一声,“萧公子?”
萧云逸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同管家解释道:“不瞒你说,那许夫人也是懂药理之人,若是能留住许夫人,同在下一并给钱小姐诊治,许是更方便……”
毕竟钱小姐是个为出阁的姑娘,虽说医者不分男女,那也只是萧云逸这般以为,若是问及姑娘家的隐私,只怕钱小姐不愿向男大夫袒露心声,所以萧云逸才说留赵长茹在更方便些。
管家闻言,便要让小仆去留赵长茹。
萧云逸却道:“只是见许夫人与许公子去得匆忙,方才我也不好开口强留他二人”
管家连忙点头,唤回小仆,让他自去做事,不用留人了。
他又不疾不徐道:“我虽不好开口留人,钱府未尝不可。”
管家忙又唤回小仆,让他速速去将赵长茹留住。
萧云逸轻笑一声。
他先前入钱府时,便听闻今日钱府门前生了一场闹剧,知是钱府管家包庇骗主财物的侄儿,而赵长茹与许元景也被牵连其中受了些委屈,才这般戏弄了管家一番。
“许夫人与许公子备礼前来贵府拜访,为的是请钱老爷出力,给夏家的公子雕磨一个物件,既如此,贵府不如给了许夫人这个人情。”
“萧公子是不知我家老爷的脾性,雕刻之事老爷向来只任心情,从不管顾人情的。”
“不论钱老爷会否应下许夫人所求之事,这一个机会总不难给的。”
管家本也是怨着赵长茹与许元景二人的,但见萧云逸已说到这等地步,即便他不愿替赵长茹说好话,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多谢萧公子指点,今日失礼,怠慢了许公子与夫人,正愁不知如何向他二位赔罪,既如此,小人定替他二人多言语,劝得我家老爷松口答应那事。”
萧云逸笑道:“我与他二人有些来往,知他二人绝不是小肚鸡肠之辈,钱府既然有心赔礼,做了这顺水人情,定不会有错。”
“是是是。”
这些话本不该对一个管家说的,但钱老爷对人情世故从不管顾,钱府中大小事几乎全由管家掌着,也好在这管家虽是有些偏袒亲近,终归是个尽心尽责、忠心侍主之人,才没叫钱家被虫蛀蚁食空了家底。
不多时,他二人便到了钱小姐的院子。
只见钱老爷着急拍门,却始终未能将门拍开。
一旁的大夫无奈摇头,“令爱不肯开门让老夫诊治,老夫也不敢妄下论断,开方施药,还请钱老爷另请高明。”
说罢,那大夫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