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臻抿着唇。
这时，鲛人女君将一封信递给她。
晏臻接过，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迫切的打开。
——臻儿。
这是为师写给你的第九封信，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师父来自二十年之后，二十年后，人王肖睿为求长生大肆捕杀我族，导致鲛人族近乎灭族。
为改变一切，为师在十二族人以鲜血为祭回到过去，尝试过无数种办法，却屡屡失败。
三十一次，师父看着母亲，看着族人流干了血液，只为了改变鲛人灭族可能。
每一次的灭族重演，都会让我绝望，我甚至不断的质问自己为什么办不到？
直到，遇见了你。
命运的丝线牵引，却又会出现无数种可能。
前面的八次，师父都失败了，时间流动似，很多事情是师父无法控制的。
师父选择你，其实也是在利用你，而这已经是第九次了。
师父的灵魂已经很虚弱，可能再也无法支持下一次的扭转，于是，师父便自私的，让你代替师父重来。”
臻儿对不起。
臻儿，谢谢你。
晏臻缓缓闭上通红的眼睛，心中疼痛。
三十一次回到过去，在这无数次时间扭转中，只有孤叶记得一切。
她，孤身走在过去，一次次的尝试着拯救自己的族群。
她该有多孤独啊。
再睁眼，晏臻再看手中的书信，却发现上面的字迹开始模糊消散。
晏臻伸手去摸，手指上什么都没沾染。
女君看着，心中又悲又喜道：“看来，当真改变了。”
晏臻抬头看她。
女君：“云姬说，倘若未来改变，她留下的一切都会变得模糊，最后慢慢消失。未来发生的事情会被覆盖，重新延续出另外一条不同的线。”
从改变的那一刻开始。
肖睿死了，灭鲛人族的那个人不在，从那个人死了之后开始逐渐改变。
女君抬手轻轻碰了碰女儿那只小小的手，笑容温柔：“但她，还在。”
晏臻也看了去，婴儿小小一个，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发出奶呼呼的：“啊呀～～”
晏臻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字迹已经完全消失。
她问：“会忘记吗？”
女君点了点头：“会，也不会。”
谁知道呢？
或许会忘记了她的样子，忘记她的声音，忘记关于她的一切。
但现在也好我，未来也罢，她活着，以新生开始。
晏臻伸手过去，小云姬伸手抓住她的食指，力道很大。
晏臻看着她娇嫩的小脸蛋。
“这样，就很好。”
——
马车轱辘转动，背离大海。
怜千悦坐在车前，曲着腿喝酒。
“真回去？你们又不想做皇帝，回去做什么？皇帝老儿信了那孤辰寡宿，愣是不让你们成婚，还不如隐居山林做个江湖闲散夫妻。”
一个两个的本事那么大，在江湖都是做老大的份儿，何必去做那皇子还得被人管着。
晏臻只是笑了笑。
墨无言：“回家。”
怜千悦叹了口气：“也是，家里人挂念着呢，倒是我，出生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晏臻宽慰他：“你现在是千机阁阁主。”
怜千悦笑了：“也是，千机阁阁主，比你夫君厉害。”
墨无言挑眉，没跟他争，一双手只握着晏臻的手。
晏臻轻笑，回握着他的：“想什么呢？”
墨无言道：“回去就成亲。”
晏臻刚想点头。
怜千悦又开口了：“这你爹会同意？他一国之君，只要不同意你们能成亲？况且成亲要做的事情那么多？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一路礼数走完就要好几个月，你爹肯定会出来棒打鸳鸯，准成不……”
墨无言听得脸黑：“不会说话就闭嘴。”
晏臻笑了起来，附和：“闭嘴。”
怜千悦瞬间难受：“哎呦，不得了，小夫妻一同欺负人啦。”
——
九月秋高气爽。
夜里下了一场雨，清晨地上一片湿润。
城门口，一众人翘首盼着。
晏竹笙站在城墙上，伸长了脖子。
下方，晏丞相大喊：“看到了没？不是说清晨就能到吗？”
晏竹笙看着管道那边，幽幽看到一脸马车，马车上挂着一只红色的绣球，随着马车驶来摇摇晃晃。
来了。
晏竹笙大喜，匆匆从城墙上跑下来，又不敢大声声张。
凑近了家人才道：“回来了，回来了。”
二姐回来了。
晏夫人笑道：“总算回来了，出去都半年了。”
晏宝牵着儿子的手，笑道：“可不是嘛。”
锦竹、银杏等婢女激动得拉住了各自的手，姑娘回来了，回来了。
马车进了城门，一个个都想凑上前去看。
车帘掀开些许，戴着面纱的晏臻笑道：“回家再说。”
一众人纷纷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一同跟着马车回府去。
回到府邸，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
很快便传饭，一家人吃过饭之后。
墨无言起身，跪在二老的面前，请娶晏臻。
晏夫人和晏丞相相视一眼，最后只说了一句。
“你能说服陛下，我们便不会反对。”
墨无言对晏臻如何他们都看在眼里，之前不就已经同意了吗，只是大启帝这个阻碍在前，他们也没有办法。
墨无言道：“岳父岳母放心，女婿这就进宫。”
晏臻要跟着去。
墨无言拦住她，柔声道：“你好好在家，等着我来娶你。”
晏臻点头，亲自把他送到门口，看他骑马往皇宫去。
晏宝抱着儿子出来，站在她身侧看着墨无言消失在拐角。
“担心吗？”
晏臻微微摇头：“陛下若是同意，那便皆大欢喜，陛下若是不同意，也是能在一起的。”
晏宝啊了声：“可不同意，你们如何成婚？”
兜兜转转，同意又不同意，折腾得人的心一上一下，怪难受。
晏臻抬手捏了捏小外甥的肉脸，笑道：“也成婚，只是……不在京城。”
晏宝：“？”
她茫然片刻，随即明白过来。
“不管如何，终归你能幸福，我们就放心了。”
晏臻伸手抱上小外甥，晏宝松开，跟在她身后进门。
晏臻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笑道：“这天大地大，终归有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