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方永宁停掉几秒钟的心脏，忽然恢复了正常，他下意识后退几步，后背贴在了茅厕的墙壁上。
而那女人，则追着他凑上前，开口颤声问道：“夫君，你是我的夫君吗？不……你不是，那谁是我的夫君呢？哦对了，他的灵魂被吃掉了，这个地方再也没有我的夫君了。”
说话间，女人幽怨的哭着，跑向了远处。
很显然，她疯了！
伙伴们早就扒在门框上驻足观看着，直到女人远去，才敢出来。
刘倩问：“她怎么会这样？”
“应该和里面的鲜血有关系吧，我想她丈夫已经死了。”
方永宁从女人的口述中，大概猜测了番，随后去了多吉的屋子。
他记得多吉曾提起过，多年前这个地方来过六个人，当时就死了四个，剩下的两个也在夜里出行时疯了，似乎是看到了可怕的事情。
当地村民把这件事归咎于那条传说，夜晚的天兵，不允许被观看！
来到多吉家时，他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他儿子扎西在修理锄头。
扎西见方永宁站在门外，忙放下锄头迎了出去：“方公子，俺爹让俺等你。”
“你爹去哪儿了？”
扎西伸手指向南边，神情失落道：“去村长家了，他昨天没来得及赶牛羊回棚子，或许要受到处罚了。”
“你跟我走。”方永宁挥了挥手，跑向南边，伙伴们提着扎西一路跟在后面。
来到村长家时，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年人，多吉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挨训，显得有些孤独。
方永宁并未见过那个老年人，不敢胡乱猜测，只是带着大家进了屋子。
他说：“村长，我有件事要跟您说。”
村长抬手示意老者住口，说道：“你说。”
方永宁这才上前一步：“李巡不见了。”
村长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蹙眉点头道：“我知道，他被天兵处决了。”
说罢，他又痛心疾首的补上一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夫人也疯掉了，可能需要人来照料。”方永宁说到了重点上。
“这事我会安排的，你不用担心了。”村长有一些不耐烦，但还是压低声音。
方永宁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带人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刘倩立刻说道：“永宁小哥哥，你快来。”
她拽着方永宁跑向远处，立马提醒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老人不对劲？”
方永宁一愣，刚才只顾和村长说话，完全没在意旁边的老人，便摇头道：“没有。”
“他缺少一只脚和两只手，头上还有缝过的针口。”
“真的？”方永宁心猛的一沉。
刘倩连连点头，就连栓子也附和道：“千真万确啊方哥，我也察觉到了。”
方永宁一把揽住扎西的肩膀，神秘兮兮的问道：“扎西，那个老人你认识吗？”
扎西同样一头雾水：“没见过。”
随后扎西又说：“我们赶快去田里吧，今天的活还没干呢。”
“行吧，你跟我走。”方永宁准备先拉拢一下扎西，对于那些老人的事情，等晚上行动的时候再说。
来到田间时，其他田地里已经陆续有不少人在干活，不过都是些简单的施肥，浇水，至于上面的杂草，早在昨夜就被天兵除掉了，村民们倒也不忙，偶尔还会休息一下。
这期间，方永宁发现大部分人都在重复一些事情，干活、喝水、休息、干活、喝水、休息，而且他们的头发都是极短的，仿佛扎在脑袋上的针。
他们就像提前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只有一少部分人会闲聊几句，但他们都在下意识的远离那些做重复事情的人。
趁着休息时间，方永宁悄悄来到了他认为的活人面前。
开口问道：“这位兄台，你好，我叫方永宁。”
那人立刻低下了头，偶尔还会瞥一眼那群短发人，但始终不愿意和方永宁交流。
无奈，他只好再次重复一遍。
这位村民有些害怕似的离他远了一些。
这时，那些短发人扛着锄头走过来，将方永宁围在一起。
其中一人做了个嘴角上扬的动作，但并没有任何笑容，他说：“现在是干活时间，请回去。”
他们说话的方式很古板，声音十分僵硬，这下方永宁更加确信，他们并非真人，而是木偶人。
方永宁不禁在想，这里兴许有着多种类型的木偶人，晚上的他们是凶悍的，没有情绪的，就连长相都一模一样。
而白天的木偶人，则是稍微带些情感，有着不同面孔的，但依旧木讷古板。
他回到了水潭边，这时栓子放下锄头，过来说道：“方哥，你闻闻水潭，好像有血腥味。”
方永宁一怔，慢慢凑了过去，想起了昨夜路过李巡茅屋时，他夫人的那句话。
又联想到李巡的消失，茅厕的鲜血，方永宁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说：“兴许用不了多久，李巡的尸体就会浮上来，和那具古板面孔的尸体一样，被泡的浮胀。”
栓子不禁打了个冷颤，忙说道：“这么说的话，咱们喝的水不就被污染了吗？”
方永宁想了想，笃定道：“一定还有其他水源的，否则这里早就因为瘟疫而灭绝了。”
说话间，李巡的夫人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衣服头发十分凌乱，口中含糊不清的说些：夫君……在哪儿……快跑，他们要吃你之类的话。
随着女人的逼近，方永宁也站了起来，远离水潭，他可不想被这个疯女人给推下去。
在场几人纷纷紧张了起来，一双双眼睛死盯着她。
忽然间，女人停下了脚步，看着方永宁就哈哈大笑：“他们吃掉我夫君的事，是村长下的命令。”
她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搞得几人心脏猛的抽出了几下，尤其是方永宁，他感觉自己仿佛是触及到了这件悬案的边缘，马上就要深入到内部了。
女人撂下这句话便跑了，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这时，方永宁发现那些短发人正在齐刷刷的盯着他们看。
方永宁催促道：“快干活。”
在大家扬起锄头时，那群短发人才恢复了原先的动作，自顾自的干活。
下午，多吉锤头丧气的走了过来，揉了揉扎西的脑袋，宠溺般问道：“有学到什么知识吗？”
扎西乖巧的点了点头：“阿爹，我能把水潭里的水，引到田里了，你看。”
说着，他指向一条浅沟，那是他用锄头挖出来的，水潭里正有源源不断的水流进田里。
“很好，从今以后扎西就不要来田里了，明天跟着阿爹去放牧。”
扎西不解：“为什么？”
“这你就不要问了，总之听我的就对了。”他笑着说道，但方永宁看的出，那是苦笑。
“……哦，我知道了。”
随后，多吉跟方永宁道了别，带着扎西离开了。
走时，扎西回头看着方永宁摆了摆手，眼中有些留恋。
太阳落山前，伙伴们跟着村民聚集在了集体厨房，吃过饭便回了茅草屋。
当晚，某块田地里，到处都是鲜血，李巡的夫人也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伙伴们便围在那处被鲜血灌溉的田地间发呆，一直到村长带人过来，方永宁忍不住才问道：“村长，您不是说要安置她吗？”
村长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解释道：“是她在夜里偷跑出来的，这是我的过错。”
村长带人翻了翻土地，之后便离开了。
方永宁正要干活，栓子和刘倩同时凑了过来，神色严厉道：“方哥，你来。”
说罢，俩人架着他回了水潭边，往田地里一坐，刘倩小声道：“你看见村长身后的老人了吗？”
方永宁点头：“看见了，我还看见他的手脚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啊。”
刘倩却着急道：“可昨天他们还是残缺不全的，今天就变得好好的了。”
方永宁总算意识到刘倩想要说什么了，他试着说道：“你是说，他们断掉的手脚长了出来？”
这话虽然听起来十分荒唐，在一想这个世界，是时青创造的，也就合理了。
刘倩使劲点了点头，栓子又附和道：“而且我还发现，他们的手脚又细又嫩，而且肤色还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蹦出来，方永宁吞了口口水，说：“移花接木？”
俩人纷纷点头，神色严肃。
翠花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干活到中午时，扎西偷偷溜了过来。
方永宁立刻问道：“你爹喊你去放牧了？”
扎西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小孩子不允许放牧，他把我送到了村长家，我和卓嘎玩了一上午。”
说罢，扎西立刻补充道：“她爷爷复活了，我害怕，所以就跑来找你玩。”
方永宁腾的一声站起来，道：“她爷爷复活了？”
“对，就是昨天去村长家时，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我以前没见过她爷爷，只记得卓嘎她爷爷早就死了，但是刚才村长带那个老人回来时，我听见卓嘎叫他爷爷了，吓死我了。”
谜团接踵而至，方永宁甚至觉得有些头晕，他一手拍在扎西肩膀上，说：“那你知道她爷爷住在哪里吗？”
“村长家，以前他们就是住在一起的。”
方永宁抬头看了眼南方，心中多了份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