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身旁一汉子踢了那夏利车主一脚，见他不动弹了，这才问道：“哥，这回怎么不正常交易了？我看这家伙挺阔绰的，应该可以当个长期合作伙伴嘛！”
似乎汉子对夏利车主的死，感到了一丝惋惜。
秃头汉子却将钱箱掖在腋下，边走边说道：“原本我也是想着正常交易的，但临近那夏利车跟前，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不？”
身旁俩人一怔，纷纷问道：“什么?”
一个刻有梅花的手工茶杯。
“这又有什么问题吗？”汉子明显有些不解。
秃头却敲了敲他脑门，以教育弟弟的方式训道：“你忘了牛壮壮他爹是干嘛的了吗？”
此话一处，俩人纷纷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过来。
原来牛壮壮他爹是宣城钢厂的职工，同时也是出了名的手艺人，专门喜欢刻各种极具艺术性的东西，在水杯、饭盒等地方。
有一年大雪，牛壮壮他爹和一个工友喝酒，把人家给喝死了，家里老婆也因为这事跑了，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孩子。
他爹心里过意不去，就打算收养这孩子的，但家里老婆死活不同意，无奈，才把孩子送到了察市明月小镇父母那里，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而牛壮壮他爹也恢复了往日的工作，只是闲暇之余，还是喜欢往杯子、饭盒上刻一些他认为是艺术的东西，其中就包括这梅花。
几年前，秃头汉子的二舅就和牛壮壮他爹买过一个，所以他印象比较深刻。
前几天牛壮壮被害时，他家里就找出来一个刻有梅花样的水杯，当时他没觉得怎么回事，但现在一看，总觉得这个买主，和牛壮壮有关系，又怕是来寻仇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给杀了，这样也免了后顾之忧。
要不是他反应快，做到了提前灭口，说不定这孩子真要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呢，毕竟为手足兄弟报仇的例子，屡见不鲜。
几个人回了面包车，扬长而去，待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远去，方永宁才从树上跳了下来，悄悄摸到了夏利车主身边。
而车主也在这个时候扑腾了一下，一口气还阳过来，强忍着疼痛，往车上爬去。
方永宁一愣，心说你真是条汉子，装死装的那么像。
但他知道夏利车主活不成了，便凑上前，问道：“他最后和你说什么了？”
夏利车主满口血，稍稍一张嘴，鲜血就顺着下巴往下流，他摸了摸嘴唇，脸上布满了寒霜，心里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索性一把抓住方永宁手臂，使劲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我弟牛壮壮，就……就是他杀的。”
方永宁扶着他胳膊，尽量让他情绪平缓，可别一下子就死了。
可即便如此，夏利车主痉挛的程度，越来越明显，不得已，方永宁抓紧问道：“主谋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两条是最关键的，也是破案最需要的完整线索。
方永宁急切的看着他，却见夏利车主只张了张嘴，整个人便趴倒在地，彻底死翘翘了。
方永宁无奈将其放下，闭眼仔细回忆着他临死前的口型。
可他最后说的东西，好像是……疼！
方永宁一脸黑线，单手扶着额头，不住的唏嘘。
不过也并非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好在知道了秃头男人的嫌疑最大，而且他杀死夏利车主这件事，也是方永宁亲眼所见的。
如果后续逃杀场景来这么一出，起码能招架的住。
想到这里，方永宁这才起身，回到了巨石后面，二八大杠自行车还停在原地，方永宁心底挺痛快，起码车子能给人家还回去了，不用沾染太多因果。
回去的路上，将车子一把扔进原先那户农民家，他趁着夜色赶回了张叔家。
一夜无事！
隔天一早，天刚熹微，就听大门‘哐当’一声被无情推开，刘倩打了个激灵，慌忙把架在方永宁身上的一条腿放下来，整个人躲在被窝里，只露出几缕头发。
而方永宁则随手挖了挖鼻孔，睁开惺忪睡眼，打眼一瞧，来人正是神色慌张的张叔。
“怎么了张叔？”他眯眼看着对方。
而张叔见刘倩衣衫不整，也不好动手掀被子，便急切的说道：“你赶快出来，三角地又出大事了。”
“啥玩意？”说话间，张叔已经退到了门外，方永宁不得已，这才几下穿好衣服，小跑了出去。
见方永宁神色紧张，张叔这才忧心忡忡的说道：“羊厂又死人了，死状和牛壮壮以及熊老大一样。”
方永宁一拍脑门，心底满满都是无语，心说这群人到底搞什么名堂呢。
随意系好衬衣扣子，他便跟着张叔要走，恰好刘倩也穿戴好衣服，挺着胸脯子出来：“等等我。”
经过这两天的修养，栓子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躲着了，便也主动请缨，加入了进去。
只剩下翠花还在睡懒觉，对于院子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四个人一路小跑，中途碰到不少看热闹的乡亲们，通过他们得知的消息，方永宁简短分析出了个大概。
可饶是如此，这个结果也让他额头不住的冒冷汗。
秃头男人被砍死了，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死后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浑浊，眼眶里都是泪水，似有天大的不甘。
十几分钟后，四人这才来到了三角地，挤进人群中，方永宁随意煽动了一下百姓们的情绪，呼吁着大家一起翻墙进了院子，这才将秃头汉子的尸体围了起来。
而他注意到，这次熊老二和技术员们却不在现场。
这样也好，方便自己查看尸体特征。
方永宁蹲上前，伸手扒开死者胸前衣襟，露出了带有铁锈的伤口。
栓子在他身边不禁也叹息道：“应该是被钝刀子砍死的，这凶手的力气可不小啊。”
方永宁点头道：“对，而且他身上同样有很重的香味，看来和‘阴兵’有脱不开关系，可话又说回来，他不就是个‘阴兵’盗墓贼嘛，难不成又是遭到了同伙的报复？”
推理又陷入了僵局！
片刻之后，警方又神情疲倦的来了，仿佛是真的怕了这诡异的三角地。
同之前的流程一样，处理完了这边的事，警方带着尸体离开，余下了几名刑警对乡亲们录了口供，并且声称之后会排专家过来侦破案件，叫大家不要害怕。
不过方永宁知道，他们破不了案子，不然这就不会成为一个悬案了。
待乡亲们被驱散之后，方永宁又带人折返了回来，而这次，他并非翻墙进入，而是轻扣大门，等待着家主人出来。
等待了片刻，透过矮墙，他看到了神情疲惫的熊老二走来，方永宁隔着老远就说道：“兄弟别误会，我还是来看羊的。”
熊老二无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羊不是看过了么？你要买就买，不买就滚，别来烦我。”
说实话，方永宁是有些急了，毕竟身临其境的案件这么久，也该结束了，到时候若是没有搜集到一点线索，回了逃杀场景，那不得被按在地上摩擦啊。
索性他也只有壮着胆子往里挤了：“兄弟，听我说，做买卖的咱就别怕麻烦，羊要是好的话，咱后续可以长期合作。”
虽然他知道这话基本没什么用，人家熊老二可不靠卖羊发财，人家有着自己的门道，但方永宁又不能点破，就只好这么应付着说。
最后还真就让他挤了进来。
熊老二还未开口，从远处跑过来的消瘦技术员则说道：“不好意思方先生，我们这刚发生了命案，想必您也见到了，今天实在不方便，您还请便吧。”
方永宁知道这么来基本不会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他的目的可不是这么单纯。
通过之前的了解，他知道熊老大和那位老道交好，自从熊老大出事以后，老道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他总觉得这件事和那个老道脱不开关系，今天过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熊老大口中请来的老道，还在不在羊厂。
如果不在的话，兴许人家真的是云游四海去了；但如果还在的话，嫌疑人的身份，绝对可以给他头上安一份。
毕竟面对地下这巨大的财宝，动动邪心，杀个伙伴也不足为怪。
方永宁也不顾技术员的阻拦，一个劲往西屋走去，栓子见他有些招架不住，立刻冲了进来，喊道：“你们放开我哥哥，我们只是来看一下羊而已。”
说罢，那技术员也是一脸不耐烦，心说只是看一眼应该问题不大，早点结束了把他俩打发走便是。
索性就应了方永宁的要求，让他进去，栓子则跟在了后面，而刘倩和张叔，依旧是等在门外，负责望风，但其实也没什么望的，充其量是给方永宁壮胆子来了。
技术员松开方永宁的胳膊，任由他往前走，却惊讶的发现，方永宁并没有去上次看羊的那个羊圈。
反而去了紧邻西屋的羊圈，要知道那个羊圈，都是些老年羊，基本不会有什么饭馆购买的。
要卖也是低价卖给村里想解馋的百姓们。
他刚要解释，就见方永宁带着栓子钻进了羊圈。
技术员与熊老二对视一眼，后者问道：“还是让他俩动作快点吧，不然周老板又要发火了，”
技术员无奈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却又恰好见方永宁从羊圈侧边跳出，落到了西屋的窗下台阶上，方永宁个子高，一眼就将西屋看了个透。
果真发现老道不见了。
难不成这件事……真的和他没关系？
正思索呢，方永宁就觉得肩膀一沉，原来是技术员的手，落在了他肩膀上：“朋友，差不多该走了。”
技术员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但又被他死死的压在心底。
方永宁不由的心口一紧，他明白，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当下便决定带栓子先行离开。
只是俩人走远之后，方永宁凭借着炁气带来的锐利感官，听到了俩人的简短对话。
“熊老二，不然找机会把这羊肉馆的老板给宰了吧。”
“这事得和周老板商量，毕竟最近羊厂的灵异事件太多了，可能他也不想平添麻烦吧。”
后者微微一笑，道：“我认为杀了这个姓方的，反而会少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