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方永宁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把李健康从桌子上周起来。
很幸运，他身下的报纸还完整。
李健康疼得龇牙咧嘴，坐在一旁的王栓子忙上前扶住他，质问道方永宁：“方哥你这是干什么？案件变得扑朔迷路也不用发神经吧？”
方永宁懒得解释，直接拿起报纸找到纵火犯那一页读了起来。
看他读的津津有味，王栓子扶着李健康往刘倩那边凑了凑，拉着脸小声说道：“刘倩姐，方哥以前就这样疯癫吗？”
刘倩并不赞同他的话，反而艰难的站起来，凑上前和他一起读了起来。
很快，俩人的脸色一阵一阵的青黄不接。
李健康只顾痛苦哎呦，而王栓子则有些茫然，忙不迭问道：“你俩到底怎么了？那报纸上能有花儿不成？”
过了片刻，方永宁放下报纸，抬眼看着王栓子，满眼都是兴奋：“我知道了，纵火犯不是刀疤男父子二人，而是那个包工头，原来这门卫室里早就给出了答案，只是被我们给忽略了。”
这下王栓子更是听的一头雾水，回道：“那包工头可疑不假，可明显那刀疤男更像纵火犯啊，那些个地洞啥的不都是他挖的嘛，和包工头有什么关系？”
方永宁懒得解释，直接抓着报纸平整展开，就摆在王栓子眼前，文中写道：“刘洼子村刘三（化名）与其父亲由于村长的阴谋，在村子拆迁时并未分得回迁房，俩人设计挖通地下室，一把火烧死整栋楼居民，但事后经过警方的排查，发现在刘三父子二人逃生的地下室洞口，被人堵了石头，真凶反而逃之夭夭，此后城区接连发生多起纵火案，死者多数为当地恶霸、黑恶势力人物。”
王栓子盯着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末了才叹息道：“那父子俩也是够倒霉的啊。”
“我反而觉得他俩是被利用了。”方永宁笃定道。
“怎么会这么说？剧情里刀疤男可是主动要他爸去买的洛阳铲，说到底也是自己的主意。”刘倩忽然反驳道。
方永宁却摇了摇头：“你想啊，首先挖掘机停工一半来让刀疤男休息，这本身就值得怀疑，而且洛阳铲这种东西村子里的商店根本就买不到，他爸能带回来，一定是暗地里有人帮助他。”
“你指的是包工头？”王栓子问道。
“虽然我没见，但综上所述，他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是他的目的呢？”
“那就只能等下个剧情看了。”方永宁耸了耸肩。
交谈不过三五分钟后，窗外的红月褪去光芒，一轮骄阳升上天空。
方永宁知道剧情来了，便交代了一句转身去开门，同时，王栓子也站在了他身边：“方哥，咱俩一起去吧，好歹有个照应。”
虽说黑月世界里的人都死了，但保不齐自己这边的安全屋时效会突然结束，方永宁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
李健康却忽然说道：“带上他吧，就算让他留下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倘若安全屋时效真的结束了，也就是多一具尸体的事，你俩一起出去，兴许能多发现一些线索呢。”
刘倩不吱声，算是默认了。
方永宁仔细想想，觉得在理，便带着王栓子出门了。
门外影影绰绰出现一条小路，打眼一瞧，路的前方有一扇歪歪斜斜的门匾。
不用想也知道是刘洼子村，二人加快了速度，一路跑了进去。
除了那个门匾，几乎半个村子都被拆的差不多了，工人们坐在地上休息，人手一瓶啤酒。
“嗨，你说工头咋不让开工了？这还有一半没拆呢，老这么坐着，给算工钱不？”
“算，咋能不算呢？是他不让咱开工的，又不是咱罢工。”
“对，不过我好像听说是因为挖机坏了好几辆，也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人摇了摇头，往对方耳根凑了凑，小声说道：“根本就他娘的没坏，也不知道工头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管他呢，反正给钱就成，让咱爷几个休息休息不是好事嘛？”
“说的对，来走一个。”
早年间得啤酒还是大绿棒子，俩人喝得尽兴，‘叮当’碰着酒瓶子吹了一瓶。
之后便弓着身子蜷缩在席子上睡了。
方永宁便拉着王栓子继续前进。
“栓子，你听出啥没有？”
“包工头果然有问题，咱去找他吗？”
“我估计他不在村子里。”方永宁说道。
“你咋知道？”对这种话，王栓子表示十分怀疑。
方永宁却解释道：“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就是老汉去买洛阳铲的前几个小时，我看咱俩就顺着老汉走的方向去找一找吧，兴许能碰上包工头呢。”
“成吧，你带路。”
……
记忆里，老汉出了门直接往左拐得，俩人寻找那条小路一直走。
骄阳似火，偶尔吹来一阵风，格外凉爽。
俩人就这么走了大概二里地，途径一大片黄土地，一步一个脚印，塌的尘土飞扬，落在腿腕上，被汗水冲刷下来，形成一道道泥印。
擦过汗水的体恤脏了一大片，王栓子撩起衣服下摆，使劲往里兜风，不满的问道：“方哥，我看咱俩是迷路了，这前面都是荒地，连个村子都没有，不行就回吧！”
方永宁同样热的难受，他学着王栓子的模样，扇着风，说道：“那可不一定，老汉走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回来时已经到了半夜，照他的脚程，恐怕去的地方真的不近。”
村子里的人，甭管是哪个年龄段，只要腿上没毛病，那都是健步如飞。
虽说老汉是拄拐棍的，但他的腿看起来可没啥大毛病，究其原因呢，方永宁猜测可能是他的爱好。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赶路，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看到了一大片错落房屋，通往小镇里的路上不时还有小汽车经过。
一看就不是个穷地方。
俩人登时便来了兴致，迈开大步就往前冲，进了镇子，心情格外的舒畅。
边走边看，目的就是小卖店、供销社一类的门脸。
他觉得老汉文化水平不高，也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洛阳铲挖洞快，便来镇上买来了。
但这种东西寻常地放可不好买，尤其是在那个敏感的年代。
俩人即便是进了门脸房，也找不到包工头这个人。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正值心灰意冷之际，王栓子忽然惊呼一声，指着一个方向大喊道：“方哥你看那是谁。”
顺着王栓子指的方向看过去，方永宁果然发现了包工头，此刻他正提着一桶水颤颤悠悠的走出来，对准了垃圾堆，‘哗啦’一声泼了上去。
脏水顺着坡面流下来，包工头一边躲脏水，一边往方永宁来时的路上了望，看起来很是焦急的样子。
仔细算算时间，差不多再有半个来小时老汉就该来了。
俩人忙追了过去，跟着包工头一路进了一户平房。
打眼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把洛阳铲，此刻正静静的立在窗户下，与周遭破木烂凳显得极为不和谐。
俩人对视一眼，跟着包工头进了屋子。
包工头本就壮实，夏日里的一个短衫背心，透出的垒块肌肉线条分明，往沙发里一坐，登时便陷下去了多半个屁股。
他看了眼还在做功课的儿子，拍了拍他肩膀：“儿子，去给爸买包烟。”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三块钱。
“要啥烟？”男孩接过钱，很随意的合上了书本。
“山海关吧，剩下的五毛归你了。”
闻言，男孩拿着钱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屋外大门‘哐当’一声被关闭，包工头往外了望了几眼，立刻站了起来转身回了屋子，里面他的媳妇正在补衣服。
看到包工头慌慌张张的样子，她同样也显得局促了起来：“你真的要……做那种事？”
包工头吞了口口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我不动手，自然有别人动手，我顶天了只能算是参与一下，帮着把门焊上。”
“可你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女人眼角噙着泪，放下衣服，上前一把将包工头扶了起来。
他顺着媳妇的力道，缓缓站起来，又坐在了炕上：“没事的，我这个计划很完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被抓住了，你也不要害怕，这些年留给你跟儿子的钱也不少，到那时你俩就好好的生活，也甭管我了。”
“不报仇行不行？”眼泪已经顺着女人的鼻尖下巴滴下来，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某些更重要的事情。
但鬼迷心窍的包工头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猛的摇了摇头：“不行，你知道吗媳妇，我昨天看到了一对父子，因为分不到楼房就去镇上闹事，结果被村长给雇人打了一顿……”
说完，他看向了女人。
女人有些不解：“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包工头苦笑一声：“看到他父子俩，就想起了我父亲，我们父子俩当年也被村里人这么对待过；等事成之后，我还要去报复当年害死我父亲的人，我要全部烧死他们。”
听到这话，女人哭的更大声了，她半蹲下来，抱着包工头的腰一个劲摇头。
恰恰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往外一瞧，是儿子拿着烟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是那老汉。
包工头立刻藏了起来，对妻子说道：“你快去，把洛阳铲卖给那老汉，别让他看到我在。”
妻子虽说一百个不愿意，但平时对丈夫还是百依百顺的，擦了擦眼泪还是推门走了出去，接过儿子手里的烟，就打发他去写作业了。
此刻，门外的老汉也走了进来，看到面前站了个女人，他愣愣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啥事？”女人开了口。
闻言，老汉怔了一下，继而又说道：“我听刘洼子村拆迁队里有人说来着，你家有洛阳铲是吧？我想买一把回去给大黄打个窝。”
女人抄起手边起的洛阳铲，递给了老汉：“五块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整个过程就像流水般自然。
老汉把洛阳铲放进布兜子里，转身里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