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林间似乎根本无法帮忙，现在他已经被完全控制，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做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原本的杨海风一点一滴的消失。
无力的感觉涌上，即使是知道爷爷命不久矣的时候，他都可以想办法找救治爷爷的灵药，但是现在，他却无能为力。
不可能什么都做不到的，不然林梦痕不会将他放进来！
林间不惜动用彩笔锦绢赋予的灵慧思考破局的办法，但杨海风如今周围慢慢被血迹污染，草地开始变成血红一片，那片被挡在墙壁之外的血色，渐渐浸染他的梦境，代替表层梦境存在。
“看看吧，看看他们怎么对你？”血人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渐渐连原本的皮肤都开始变得鲜红，周围不停呈现出过往的片段，连续侵蚀着杨海风的意志。
桶里放着的衣服，有人往里撒尿，打饭用的饭盒，不知道谁的唾沫粘在上面，他的被子是家里用棉花请人手工弹的，比市面上买的要耐用得多，却不得不每个学期换一床，换一次挨家里骂一次，但是这已经是他极力忍耐的结果，不换睡着都会染上皮肤病。
宿舍里的卫生工作全部交给他，破坏的公共财物全部推在他身上，这些相比起来都是小事。
问题是他没有证据，每一次被人针对的都是他，在老师面前，那些欺负过他的同学众口一词，将过错全部扔到他身上，众口铄金，老师不能偏信他一人，而将多数人的意见否认，所有的反抗最后都没有效果。
最令他痛心的是家里的态度。
曾经家是他唯一安心的地方，爸妈，爷爷奶奶，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弟弟。
或许是因为弟弟出生，爸妈对他的关心少了许多，他将学校发生的事情一部分透露给爸爸听，希望这个从小为他遮风挡雨的男人会再一次站在他面前，像高山一样，将那些伤害全部挡下来。
“你也不小了，该自己处理同学关系，别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就想找家里帮忙。”
“可是我…”
“可是什么？将心思用在学习上，别老想着有人害你，你学习好了，老师自然关心你，相信你说的话，成绩这个样子，谁都看不起你。”
他第一次发现那个男人原来也挺瘦弱，自己一身皮包骨，就是他的遗传。
原来如此，被欺负是活该，被人孤立是自找，问题是他思来想去，把自己的经历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也想在自己身上找到错误，改正过来，然后被大家接受。
即使已经把记忆扒了一遍又一遍，他也没有发现自己错在了哪里。
不就是不会说话么？不就是不喜欢跟人群一块玩么？他没有侵犯到任何人啊。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尽量闭嘴，别人看到他不喜欢，他就尽量不被别人看到，但结果得来的是那些人的得寸进尺。
有少数几个同学对他还算客气，平时和他有来有往，但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那些关心他的同学，于是在心里筑起一堵墙，只要与那些同学的关系到了墙边，他就会将人推出去。
他弱小，肮脏，不愿意玷污那些闪耀光芒的同学。
“别被骗了，他们哪是看得起你，只是可怜你呢~可怜你像个小狗一样，癞皮狗，身上的毛脏兮兮的，饿得剩下皮包骨，看看你的样子~难道你不想改变？像你这么懦弱的性格，怎么可以好好活在世上？不如试试我这一款？拉风帅气，现在的女孩子不是喜欢邪魅狷狂坏坏的男孩子吗？你可以做到，你知道怎么去做能讨人喜欢，只要你说出心里想的，不要抗拒自己的真实想法，来接纳我吧，你若是不同意我的做法，不想伤害到旁人，试着先接纳我的一部分，你将受欢迎，你说的话会得到信任，你的心情会变好，会被更多人喜欢~”
“杨海风是我兄弟！”他梦里的蓝龙突然大吼一句，差点将那血人震飞。
“不不，他怎么会当你是兄弟？看到没有，那些人才是他的兄弟，混混学生只会跟混混学生待在一块，你要做混混吗？”
“爸妈会骂我…”
“还想着爸妈呢？看看他们？现在都只关心你弟弟了，唯一能救你的，就只有你自己了啊~你自己就是我，还用犹豫什么？”
一瓶奶茶递到杨海风面前，握着瓶子的饶蕙老师像是天使一般，全身闪耀着光辉，温柔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饶老师~”杨海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始哭诉起来：“他们把你给的奶茶喝了，我不舍得喝，他们还把瓶子丢到垃圾桶里~”
“这么过分？他们不乖哦，没关系，你来帮忙，老师再给你一瓶。”饶蕙的形象终于立住脚跟，没有被那血人歪曲。
“不不，她看不起你，老师都不相信你说的话！”血人似乎有些慌了。
“我看得起他。”林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血人惊恐回头。
“破妄！”林间准备好的破妄符直接印在血人头上。
“啊~！”血人发出尖利叫声，被破妄真符蒸发之前，留下一句话：“你没有办法消灭我，只要他还会被欺负，我就会再次回来~”
“呼~”林间一口气将最后一丝血雾吹散，的确它还有可能再生，实际上林间根本就没有想过靠这一个机会彻底杀死它，只是想让杨海风有两天安稳觉睡。
此前蓝龙和饶蕙老师，都是他观想出来的假象，杨海风在那血人的步步紧逼下，早已经回忆不起生活中的闪光。
可惜这些光太过稀少，黑暗太过压抑，没有办法帮杨海风彻底将反面清除。
“林间…”杨海风强忍住哭泣，一双眼眶红红的，似乎因为被朋友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有些不好意思，原本白皙的脸上都多了一丝血色。
“你救我一次，现在扯平了。”林间知道他不好意思，干脆将自己的行为当做报恩，让他少一些愧疚。
“一码归一码，那个人本来就是我。”杨海风依旧自责。
“不是你，他永远不可能代替你，要是他变成了你，现在的你就已经死了，明白吗？”现在的情况，必须要竖立起他的自我意识，不能让那血人趁虚而入。
“可是…我…你也看到了，我已经不敢相信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好好活下去了，起码交给他，我以后的生活会变得更好，他会代替我完成学业，会代替我孝顺父母，会让那些人再也不敢对我做坏事…我活着，不如让他活着好一些。”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林间都以为他被反面附身，仔细看到眼前少年言行正常，发现只是自己多虑。
林间拍拍他的肩膀：“记得茶艺课那个陆老师吗？”
杨海风面露羡慕：“哪能不记得？陆老师长得这么帅，脾气又好…”
“恨不得自己是女生对吧？”林间开玩笑道，这种想法不丢人，若林间是个女孩子，早就在陆宏羽不顾形象救他的时候沦陷了。
杨海风腼腆一笑，没有多说，虽然与林间是朋友，但这同学的想法…还挺怪异，他不认同，也不反对，只希望林间以后能够端正自己的性别，别老想着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这是对朋友的尊重，就算林间与陆老师走到一起，他也只有祝福…
看到他莫名其妙的眼光，林间都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居然连梦里都看不穿他的想法，对人的防备心也强到一定程度了。
“陆老师以前也遭遇过跟你差不多的情况，不过他挺过来了，还变成如今的样子，你想想要是以前的同学看见他如今模样，会怎么想？”
林间的话让杨海风产生了一丝希翼，他想到将来自己也能有陆宏羽一般优秀，就足够让今天欺负过他的同学后悔吧？
不对！还不够！像陆宏羽那般优秀还不够，他要优秀到名声传遍全国，让昔日欺负过他的同学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名字，知道他的厉害，让他们在担心遭到报复里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凭着这具瘦弱的身躯，能够做到那个地步吗？
林间感觉到所处的梦雾颜色几次变化，曾经有那么一瞬，光芒居然超过了陆宏羽的金光，可惜维持时间只有短短一瞬间，然后逐渐变成阴沉沉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天空乌云密布。
“我怎么才能做到跟陆老师一样优秀？”
少年已经自卑到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
“你…看小说很厉害啊！”林间与他交往并不深，杨海风还是那种比较内向的人，不太擅长展现自己的长处，林间所知他唯一令人惊叹的事迹，大概就是一个星期天看完神秘岛这件事。
而且还能将内容完全概括出来，证明他不是囫囵吞枣，而是完全看进去，吸收了书里内容。
问题是…
“这根本不是长处啊！”看小说厉害能出人头地？能声震寰宇？
“每个人都有长处，既然你看小说这么厉害，有没有兴趣写小说？”林间开始帮助他挖掘自己长处。
有了特长，发现自己在某个领域能够超人一等，他的自信也会逐渐积累，比如蓝龙，居然会花心思去学习棍法，这是林间之前没有想过的事情。
“我现在的知识不够，怎么写？你看那些写小说的都是学富五车…”
“你心里应该憋着许多话，不要交给那个人说出来，用你的笔写出来，不管写得怎么样，只要多练，笔力一定有提升，知识不够那就去学，去查，现在网络上都有大学老师免费讲课，还怕学不到真东西？”
“但…我没有手机啊！家里也没有电脑，去网吧的不是坏学生吗？”
…这家伙过于老实，得找到方法让他打开心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