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文聘看着远处突然出现的数百名敌军，再看看自己身边——一个失落的曹仁，几个毫无斗志的士兵，哪怕是自己…哪怕是他自己，手中也已经没了武器。
曹昂不知所踪…只能说…假如曹昂真的听从了曹仁的建议，已经带着将士们逃离了郤月城的话，从结果而言，这还不是最差的结局。
可…就算不是最差的结局，那又能怎么样呢？
败北已成事实，文聘清楚曹仁之所以带领军队来到此处，为的就是帮助易小天拖住关羽，哪怕曹仁一直输下去，一直在被关羽逼退，只要曹仁没有到了全军覆没的境地，他就还能够发挥作用。
然而现在…曹仁竟然真的被关羽打了个全军覆没，等他跟曹仁双双阵亡，易小天那边该怎么办？
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了，文聘望着迅速围来的敌军，只想着临死再挣扎一番，于是他直接扛起了曹仁，对着身边的将士们一招呼，便无视了屋下的洪水，干脆趟着水朝城门处奔去。
只要到了城门…或许还有变数？
文聘是这样想的，可周仓哪会给他这个机会，更何况…同在水中，一方乘坐冲锋舟，一方则是如陷泥淖，寸步难行，若这也能让文聘逃了，周仓今后就没脸做人了。
“追上去！”
见文聘淌水逃走，周仓骂骂咧咧的喊着：
“他娘的，是不是看不起老子…真以为能从我手上逃掉？”
这都给周仓整笑了，因为还没等文聘跑出去三五丈远，周仓的冲锋舟便已经驶近了数十丈。
眼见双方只有不到五丈远，假如周仓打算省事一点，他甚至叫部下直接冲着文聘等人拉弓射箭就足够让文聘与曹仁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他哪能这样做？
对方可是曹仁啊——这个男人在过去的三四年里，给他们制造了数不清的麻烦，明明没那个跟关羽对抗的本事，偏偏宛如跗骨之蛆一样甩都甩不掉。
不用问，只要是呆在关羽这边的将士，没有一个人是不痛恨曹仁的。
这当然也间接说明了曹仁至少在防守关羽这方面是做的相当不错的。
所谓积怨已久，周仓是不可能让曹仁就那么美美的死在箭下。
怎么也要上前对着他的尸体踩上两脚才解气。
因而他选择了让将士们不断逼近文聘，包围曹仁等人。
果然…人在水中的灵活程度是根本无法与舟船相提并论的。
文聘刚想再使使劲向前冲一把，却发现眼前瞬间就被敌人的舟船所拦截。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剑，文聘深感无力，只能呼唤身边的众人赶紧撤退。
可撤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只听到背后一声惨叫，原来是周仓在那船上举起斧头轻轻松松一斧便劈翻了他们后方的一名将士。
后路也被堵住了。
“文聘！曹仁！今日这郤月城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乖乖纳命来吧！”
周仓怒吼道，作势便要直接率人冲上前去与文聘短兵相接。
文聘自觉不敌，关键背后还有一个神志不清的曹仁，他只能再度选择退去。
最终…在周仓的刻意引导之下，文聘等人又一次被逼上了一处水中孤舟一般的房顶，而人数则是在刚才的逃命途中又被削减到了仅余五人。
五人…面对五百人。
这次恐怕真的是赵云来了也救不了了。
“将…将军…没…没路了…”
一名士兵带着哭腔说道。
文聘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年轻的士兵一脸的灰土与水渍，身上更是沾满了战友的鲜血，一种悲戚之感油然而生。
可文聘只是张了张嘴，无奈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
“…待会儿…听我的指示，等他们上来抓捕我们，你们就朝我们背后跑去…那边有个只有两人同乘的小船…你们三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杀死，等抢了船…就朝着城门拼命地划，运气好…或许还能遇上大公子他们的队伍。”
文聘在喘息之中，轻声对着身边的三个士兵说道。
可说完这话，三人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将军…你…你们呢？你们不和我们一起跑吗？难道将军你们要为我们吸引注意？”
“那船载不下更多人了，更何况…对方的目的本来就我们两人…等他们都扑上来，这是你们唯一逃脱的机会——这一仗…是我们对不住死去的弟兄们，你们…不该死在这里，听懂的话，就退后。”
文聘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那认真地眼神让几名小卒子震惊的无以复加。
将军为小兵吸引注意力逃跑？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听起来及滑稽又可悲。
可这便是文聘最后的一丝心意了。
他们乃是败军之将，若是能一死了之，那已经是受到眷顾与怜悯了，最坏的下场反倒是被对方俘虏折磨…最后还意志不坚定的说出一些对己方不利的话…
至少他文聘是不愿意如此的。
大不了一死了之，对于同伴与战友的愧疚，或许就只能来生再偿还了。
“仲业…你也走吧…等他们杀上来，就把我丢出去，你也跟他们一起走吧。”
“错…都在我…你不该陪我送死——帮我一个忙…找到我侄儿他们，带他们离开这里…一切的过错，都在于我。”
不知怎的，背后突然响起了某人奄奄一息的声音。
曹仁醒了…或者说，他只是终于回过神来，挺起最后的精神，不想让文聘白白送命。
而他的心…确确实实的死在这里了，他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你…你说什么呢！子孝，你个混账…若是还有力气，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就是死，也要死的像一个魏国的军人！你这幅模样，若是就这么死去，主公那才是真的丢尽了颜面！日后若是传出去，旁人只会说主公这么些年，却将兵权交给了一个毫无斗志的废人！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之前是太过于震惊与疲劳，可这会儿决意赴死的文聘却被曹仁这般毫无生气的话彻底给激怒了。
他将曹仁甩在身下，蹲下身来，揪着曹仁的衣襟，满脸泪水与不甘的对他吼道：
“曹子孝！别他娘的让老子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