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当然不能进去的。
怡安找个理由把侍卫打发出去，自己带着妹妹上楼。
装扮别致的包厢里摆着上好的梧桐木桌椅，黑油油桌面上一壶温热的香茶。
怡安熟练招呼妹妹坐下，唤小二上来上茶。
美丽的大公主举止大方、言语得体，一举一动贤淑大方。景珠看得目不转睛。
“姐姐这么好的人嫁到安国公府实在是他们的福气”
“不过姐姐也有福，每天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多好啊”
小姑娘托着腮羡慕。
怡安苦笑着寒暄几句，打趣她有疼爱的父皇母妃还不知足。
姐妹俩笑嘻嘻气氛热烈。
不多时烧鹅上来，怡安亲手接过硕大的盘子放在景珠面前。
“哇！是一整只啊”
“这匕首不错，要自己下手割吗？”
景珠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见到什么都好奇惊讶。
怡安淡笑着净手，然后拿起精致油亮的匕首亲自割下一块肥美的烧鹅，塞到妹妹嘴里。
“这是西北那边儿传来的吃法，据说他们当地人连匕首也不用，直接用手撕着吃，那才香呢”
烧鹅入口肥而不腻，油香的滋味在嘴里爆开，景珠小公主吃得笑逐颜开。
“那我也用手试试？”
她净过手连匕首也不拿，直接伸出爪子撕下一块烧鹅放入口中。
“嗯，这才叫英雄好汉的吃法”
她兴奋爬到姐姐身边咬耳朵：“我母妃那里有许多话本，里面的江湖好汉就是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
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边说边比划。
“要是我也能喝酒就好了，可惜母妃不让，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没注意到，她每提一次母妃，怡安的眼神就冷漠一分。
到最后怡安几乎是撑着脸皮勉强笑。
“妹妹能有母妃疼爱，自然要多多听母妃的”
她转身亲手又替景珠倒了碗茶。
“不能喝酒，就只好委屈妹妹以茶代酒了，来，咱们姐妹共饮一杯”
“好嘞！”
景珠想也没想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怡安却停在半空，她透过茶盏的缝隙用余光观察妹妹的茶碗。
直到确认景珠一饮而尽，她才露出满意的笑。
……
景珠昏倒了。
怡安迅速安排人从后门运送出去，全程避开前厅的侍卫。
待这帮蠢货发现公主不见时，她们早已脱身。
不起眼的马车从翠鸣轩后门出发，直奔城外的田庄。
怡安一直坐在马车里守在她好妹妹身边。
“妹妹啊”
目光从车帘外迅速移动的景色，流转到怀里景珠稚嫩的小脸上，怡安阴鸷一笑。
“我知道你一直信我，和你那狠毒的母妃不一样”
“可惜妹妹我们不是一个娘生的，你的娘杀了我的生母，逼死我养母，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我只能利用你，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狠毒的母妃！”
她们的目的地是京郊一处不起眼的田庄。
这里是安国公府的私有田产，又小又破极不起眼，就算叶贵妃发现女儿不见了一路找到京郊。
安国公府那么多田庄，她一个一个找过来也需要好几天。
而那时候自己早已经得手了，所以……
怡安阴鸷一笑，目光继续看向窗外。
忽然觉得即便寒冬腊月一场雪过后，天空也格外蓝，空气里的冰凉也让她身心舒畅。
……
临近傍晚，叶思娴得到女儿不见的消息。
她瞪着眼直勾勾盯着赵元淳半晌，企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开玩笑’的蛛丝马迹。
可惜……并没有。
她只觉五雷轰顶，头晕目眩，两眼一黑身体摇摇晃晃。
“叶贵妃！”
“母妃！”
“娘娘！”
每个人焦急呼唤着她，可这里却少了大女儿的声音。
“景珠”
“找，快去找啊，到底能去哪儿？她都见了谁？”
叶思娴声音都是颤抖的。
“嫂嫂放心，我早已调查清楚，派了人出城寻找，想来很快就会有眉目”
赵元淳愧疚。
“出城？”
得知女儿被掳出城的女人再也承受不住打击，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身边只有帝王一人。
“皇上景珠有消息了吗？”
赵元汲并未说话，只将她扶起来问她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叶思娴颓然靠在枕头上，半晌一言不发。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气氛幽深沉闷。
……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宫里始终没有景珠的消息。
叶思娴忧思心切病倒在床上，襄妃带领众妃嫔过来探望。
恍惚之间，叶思娴难得细细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当年入宫还是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怀春的娇羞少女，一转眼这么多年。
她们有的眼里青春不再，有的额角已经有了细纹。
哪怕每个人都丰腴了不少，吃得珠圆玉润，打扮得亮丽光鲜，眉宇间的孤独落寞却分毫不少。
“我错了”
“这大约是我遭的报应吧”
闭上眼任凭眼泪落下，叶思娴只觉心如刀割。
这些年她隐约也能想明白怡安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一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她生母，逼死了她养母。
呵呵……细想想，自己确实并不无辜。
“娘娘别说笑了，这些年您对我们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娘娘，姐妹们日子不知道多难熬”
襄妃伏在脚凳上红着眼眶。
“是啊娘娘，您千万别想不开，或许……景珠公主只是出宫玩儿几天，很快就会回来的”，赵婕妤忍不住劝。
“娘娘，您千万不能有事”
珠圆玉润的李婕妤忍不住落下几滴泪。
叶思娴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暂且没事，你们都先回去吧，大冷天的不要到处去，待在屋子里暖和暖和”
她又叮嘱。
“炭不够用记得去内务府领，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找襄妃提”
莺莺燕燕们挤着眼泪纷纷行礼退下去。
……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叶思娴眼里的关切逐消失，只剩冰冷。
“还没有消息吗？”
“回娘娘，没有”，巧燕端着补药进来。
“九王爷一直没回来过，德安宫另两位王爷也出去找了，您别担心，一定能把公主找回来的”
叶思娴绝望一笑：“恐怕……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