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秀云半晌就醒过来。
陆大壮守在范秀云跟前，看见媳妇醒了。
“孩子他娘，你醒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别生气行不？闺女说了，你要是生气的话，这脑压升高，人真的容易有危险的。
咱不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让我给你跪搓板都行。”
陆大壮早就吓坏了，刚才范秀云一直不醒。
闺女和儿子在屋子里把自己数落够。
老大，老二都是一脸的愤怒，因为刚才他们在院子里都听到自己说的话，现在再看到自己妈昏迷不醒的躺在炕上，脑袋上那个吓人的疤，谁不是吓坏。
估计现在一家子心目都中，都是陆大壮不是个好东西。
要是自己媳妇儿有个好歹，估计范大壮觉得这个家里自己不能待，没看见自己闺女那是什么眼神儿，恨不得吃了他。
范秀云哼了一声。
头一阵一阵的疼，眼前犯晕。
陆晓晓一把扒拉开陆大壮。
“起开，你别在这里碍眼。”
“妈，您别睁开眼睛，好好的躺一会儿，已经喝了药了，没什么大事儿。妈，您放心。我爸居然今天说出这样的话。太让人寒心了，您含辛茹苦跟了他一辈子，居然我爹能怀疑你。装病来骗他！
我爹的心全都偏向着我爷爷奶奶。为了我二叔三叔居然能把您打成这个样子，现在还能说出这个话。我告诉你，你好了，我支持你和我爸离婚以后我跟着您。”
老大陆奇山，老二陆奇河就在屋子里炕沿上坐着，一听这个话，嘴都抽了抽。
这是他妹妹吗？
居然鼓动着他妈和他爹离婚。
可是这个时候看着自己妈面色苍白，整个人憔悴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也知道必须让老太太现在心结打开，不生气才能缓过来。
妹妹说了，妈这个病以后烙下了后遗症，不能生气，也不能上火，否则的话要是再犯病人就会死。
无论如何，为了老太太，他们也得站在老太太这一边儿。
两个人对视一眼，拍着胸脯跟范秀云保证。
“妈，放心，儿子们也支持您，您只要好了。要打要骂我们帮您动手。绝对不让您累着，我爹要是再气着您，您就和他离婚。儿子带着儿媳妇儿和孙子都跟着您过，咱把我爹赶出去。让他自己去过去。”
陆大壮讪讪，心里那个委屈，自己现在成了什么？这是人人喊打。
可是也知道自己把媳妇儿气到这个地步，刚才说的那是人话？
要是自己听到媳妇儿对自己说这种话，估计绝对不肯原谅这个媳妇儿。
“对！孩子他娘你好好的把身子养好，要打要骂，随便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你说一咱就是一，你说二就是二，咱家里不是向来都是听你的吗？以后也听你的，我保证你说啥就是啥。”
陆大壮豪情万丈的许诺。
当然他可没把自己说的话当真。
范秀云头晕，根本不想说话。
“让他出去，我实在不想见他。”
范秀云闭眼。
陆晓晓看看她爹，“爹，您还不赶紧出去，我妈看见你就心烦。我看见你也心烦。”
扎心啊。
陆大壮默默出去。
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面，瞅着这天，瞅着这房子，瞅着屋里的媳妇儿和孩子。
忽然之间感觉自己怎么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想起来爹娘说的话，忽然悲从心头起，自己这些年一直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是村儿里的老大，自然要护着家人。
自己对得起老二老三，也对得起自己爹娘，可是到最后只不过是说自己借点儿钱。
爹娘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自己娘引导自己，自己怎么能怀疑自己媳妇儿！
再加上两个弟弟居然开口借自己五块钱。
太可笑了，五块钱够干什么？
虽然说他们农村人一年到头一个人最多也不过二三十块钱，可是谁家手里能没攒点钱，他就不相信老二老三手里能只有五块钱。就是他们家媳妇儿刚才还说家里有七八十块钱。
老二老三家里壮劳力可不少。
自己又向着他们。
多少会护着他们一点儿，所以村儿里的救济粮、救济款他们没少拿，可是到最后自己这个当哥的借点儿钱张口是五块钱。
陆大壮再想一想自家老三。
厂子里的工作眼看着要保不住，要是老三真的进去。
那才叫个丢死人。
这个年代，谁家要是有一个坐牢的，那简直是一家子抬不起头。
人家背后指指点点，脊梁骨都得给你戳断。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狠狠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手上。
就你手欠！
干什么去推媳妇儿！
干什么弟弟怂恿想要那些衣服，自己就带着弟弟去了。
他认自己和弟弟是一家人，可是弟弟们可没把他当成一家人。
这叫什么？
这叫活该呀。
先不说媳妇儿原不原谅自己，那都是后话，总是小心的哄一哄，估计孩子们再说点儿好话，媳妇儿总会原谅自己。
可是逼在眼前的是这500块钱拿什么还呀？
刚才他也看见了媳妇儿那个样子。
以后这一年都不能断了药，也不能干重活。
这家里眼看着要天塌。
处处都要钱。
现在去借钱，他问谁去借呀？
陆晓晓走出来，“爹，您准备怎么办啊？”
陆大壮叹气，“我能怎么办，想法子去借。”
借肯定是能借下，满村儿里哪家哪户看在他是生产队长的份儿上，多的借不了。十块八块还是会借的。
整个村子几百户人家借下来，这个钱还是能凑够。问题是借了钱之后拿什么还？
陆晓晓坐在陆大壮身边。
“爹，我知道您在发愁借了钱拿什么还。实在不行的话，我琢磨着咱们还是得在咱们地里想办法。”
陆晓晓早就琢磨好，这一次和自己妈商量好逼他爹。
不光是要逼着他爹认清楚自己叔叔伯伯，爷爷奶奶是什么真面目。
当然更是要让他爹被逼无奈之下同意他们包产到户。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像她爹这种人，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愿意往前走这一步。
可是要把他逼到绝路上，不是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背着一屁股债，不信她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