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原以为还会有几场表演收尾，没想到格莱美主办方这么随意，还真以自己演唱的《飞云之下》作为结束。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顾北也没能如愿提前离开，被接二连三的攀谈给拦了下来，没办法，无论这些人刚刚觉得顾北多么臭屁，这时候也只能憋在心里。
回酒店之后，顾北细细数了一下，收到的名片足足有146张，发出去的估计也差不多，而这些递给顾北名片的，有很多甚至只能简短的说上一两句话。
到最后参加颁奖典礼没让人累着，各种交谈反倒把人累够呛，不过这也是史荣交给顾北的任务之一，回头把这堆名片扔给史荣，该拓展海外业务就拓展海外业务。
估计，经过这一张《摩天音乐》的发行，基本上就可以摆脱华纳唱片，开辟自己的发行渠道，然后基本就是稳步发育，若干年后，又是一家传说一般的音乐公司。
稍微休整了一夜，顾北倒是先返回了国内，毕竟洛杉矶来过好几次，倒是JJ几人留下来准备好好游玩一番。
一路无话，刚下飞机，顾北却是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基本都是中影的座山雕拨过来的，估计又是追问新戏的事情，顾北思索了一会儿，便回过去了电话：“韩总，我刚在飞机上，这不我这刚下飞机，就给你回了过去。”
“哈哈，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咱们华国人在漂亮国拿回四座格莱美奖杯，就你小子一个人就占了三份，着实是不容易，也着实了不起。”韩叁平的声音很爽朗，其实两人并没有见过几面，但此刻仿佛是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
顾北在韩叁平面前也不敢托大，谦虚道：“运气好。”
“这可不是运气那么简单。”韩叁平简单了恭维一句后，拉回了正题，说道，“小顾，你看你手头上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吧？”
清楚对方是什么目的，顾北也不着急，简单回复道：“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事，就偶尔去一下公司。”
电话另一头的韩叁平沉默了一会儿，暗道这小子不上道，只好自己先开口：“这样，我一会儿让司机去接你，碰个面，也好把新电影的事情定下来。”
这下轮到顾北沉默了，之所以迟迟不开口，还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想要要怎么拍，自己拍一个故事，可比改一个脑海里现成的故事难太多了。
“韩总，要拍的那个故事，目前只是一个雏形，人物还需要完善，我并没有生活在那个抗战的年代，所以……剧本暂时拿不出来。”顾北除了当初演第一部戏《将爱进行到底》之外，还从来没有像这样给过自己压力。
故事其实很简单，一场十二年抗战引起的大逃难，刚开始是一小撮人的撤离，然后遇到了另一伙儿逃避战乱的人，队伍越来越大，里面有各色各样的人，还有不少中途反悔那个战场，同那弹丸小国的士兵战斗的人……
顾北想在里面塑造的形象太多，想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展现众生相，人物雏形在了脑海里，但很多还是需要去查阅、探访。
如同写上一个本子《窃听风暴》一般，可能要去走访那些老人，经历过战乱的老人，听听他们的所闻所知所感，顾北或许才知道该如何动笔。
韩叁平也知道，这事崔不得，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小顾，赵主任的意思，你应该也清楚，多讲讲丰功伟绩，资金这方面，完全不用操心，演员这一块儿中影可以出面，到时候拉几个明星过来跑跑龙套也行。”
这意思就差明说让顾北拍成主旋律电影了。
“韩总，是这样，我想了解一些40年左右逃难的情况，你有没有什么途径，让我联系到那个时期的人？”
“这个啊。”韩叁平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个时候小岛国时不时安排飞机轰炸，北边的就往西北跑，南边的就往西南跑，有不少人死在了半路上，经过这么多年，那时候的人剩下的不多，我过两天要去中南海开会，碰见公安部的人，问问看，能不能给你把这批人筛出来。”
“那太好了，韩总，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都是小事，还有其他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基本上没了，一切还是等我剧本弄出来再说。”顾北回道，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追问，“韩总，之前忘了问赵主任，咱们这个本子，能给我多大尺度？”
韩叁平沉吟几秒，道：“别再整出一部江文的《鬼子来了》就行，还有就是别把海岸对面的那个小国摸得太黑，这个你也要理解。”
“明白，能理解。”
毕竟两个国家还有不少合作，更何况顾北这个基本不会涉及岛国方面，主要是逃难大军的众生相。
韩叁平催促顾北的目的达到了，便挂断了电话，顾北则开启了半闭关模式，不是查找历史资料，而是翻阅佛教经典。既然想展现众生相，佛像必然是一个很好的载体，佛陀便是众生相，而且多恶相。
而另一边的韩叁平也没闲着，不到三天时间就把事情给解决了，让顾北直接去北平的公安厅，所需要的资料尽数呈现在了顾北眼前，虽然做不到十分精确，却也令顾北减少了不少阻力。
而在那份名单里，顾北注意到了一个数量不是很多，但也有不少的群体——逃兵，那个年代的逃兵!
他们或许也曾经有过一腔热血，但最后都混入到南撤的百姓当中，这无疑抓起了顾北的好奇心。
除了这批逃兵，顾北又从其他人中挑选了百十个具有代表性的人，拿上整理出来的资料，便再次开始了全国各地的走访之旅。
………………
4月，大地刚刚回暖不久，刚发起的嫩叶让枝条看上去，依旧带着冬的萧瑟。
东北的一座小山村，一阵轰鸣打破了村里的宁静，这里很少出现外人，也很少能见到轿车，而且是一辆看上去就很名贵的轿车。
不少人在家门口驻足，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而小孩则是把目光转向年轻人手里提着的没见过的水果。
“来，我这里有糖果，想吃的自己过来拿。”
顾北对着周围的几个小孩招了招手，刚开始并没有人过来，但一个胆子大的孩子开了头之后，这帮孩子便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把顾北兜里的糖果都抢走了。
“你是城里来的吧？”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主动攀谈了起来，“来找什么人吗？”
说的是方言，好在这里是东北，顾北勉强能听懂，并不像南方方言那样晦涩。
“大姐，您好，我是从外省过来访亲的，您知道张志忠爷爷住在哪吗？”
之前顾北还会细心的解释自己的目的，但反倒让人怀疑了起来，后来顾北就随口说了一句访亲，倒是没人多问什么了，再后来，每到一个地方，索性都开这么说了。
“访亲？”大姐似乎是个自来熟，一点也不认生，自顾自说道，“张志忠啊，听说那老头来我们在村都快五十年了，一直住在山脚下，也不从不来村子里，平时就种那几亩地，哪也不去，这么多年也没人来看他，没想到他还有亲人在外面，你这车是什么车，看上去很漂亮啊，要不少钱吧？”
顾北看着大姐在自己车边转悠了起来，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车是借的，不值什么钱，您能告诉我张爷爷家是住哪边吗？方便的话，带我过去一下吧。”
顾北走访了这么多次，也有经验，村子一般不大，但岔路小路很多，不熟悉还真不一定找得着，所以才想着让大姐带路。
见大姐一幅不情愿的样子，顾北赶忙把手里的水果递了过去：“大姐，你看，这春天大家都忙，你受累，这点水果还请你收下，拿给孩子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呢。”大姐笑呵呵地接了过去，说道，“你在这儿等会儿，我让我男人带你过去，我还要带孩子，这走不开。”
知道对方有戒心，顾北也没在意，原地等了一会儿，大姐所说的男人也来了，看上去很憨厚，话不多，顾北塞过去一包烟，也只是说了两个字“谢谢”。
顾北从车里拿了几盒适合老年人的礼品之后，便跟着憨厚男子往西边的一个山头走去。
并不是很近，比较偏僻的角落，以至于小路并没有多少人走，而显得很崎岖。
将近二十分钟之后，顾北才看到一户农宅，上面冒着青烟，外面还用石头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小庭院，远远地能看到一个老人在喂着一只土狗。
“张叔，有人来看你来了。”憨厚男子喊了一句，便对着顾北说道，“老头脾气很怪，不爱和人打交道，你自己进去吧，回去的路你应该知道了吧？”
“清楚了，麻烦你了，大哥。”
说完，顾北便自行走了上去，庭院里喂狗的老头听见声音，回头好奇地打量着顾北，操着一股子中原口音，道：“你谁？”
“您是张志忠爷爷吧？”顾北笑了笑，说道，“我是有事要麻烦您，才从北平过来找你的。”
“北平来的？”老头一边把庭院门打开，一边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我就是有一些39年的事想要问一问您。”
顾北如实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刚想进一步解释，殊不知，老头脸色陡然大变，仿佛被什么给吓到了一样，身子骨也在微微打颤，如果不是顾北眼疾手快扶了过去，可能都快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