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几个大少爷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这道暗巷。封元汐将那张字据收回袖中，然后转身看着地上或趴或跪的人。
“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的，是欺负女人和小孩的人。我是小孩，她们，”封元汐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是女人。所以，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处置你们呢？不如就把你们绑去见官吧。兰蕙，你知道这在城里拦路打劫，是个什么罪过吗？”
“是，回小姐。这做劫匪，会被刺字、杖刑，然后就是劳役或者流刑。如今西北这里和戎人已经开了市，想来如果是流刑，应该是去西南吧。”
封元汐一副恍然的样子，点了点头：“啊，我听人说过，西南的毒瘴虫蚁很多，气候也是闷热潮湿。南地之人到了那边，许多都会生出暑症。严重的，甚至一命呜呼也是有的。”
她们主仆两个一问一答，倒是语气轻松。十个泼皮可就没那么淡定了，听了这些话，有的人已经吓的面色如纸，抖如筛糠了。
“别为难我兄弟们。”那个之前被打趴下的大汉勉强支撑起身体，对封元汐说：“他们也不过是跟着我，赚几个钱。平日里我们虽然也寻衅闹事，却并不曾对女人和孩子下过手。姑娘若是还有怨气，我随你去见官，只是放了我这几个兄弟一条生路。”
封元汐挑眉：“这么说，你们还挺有自己的底线？”
那汉子一扭头，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脸色黑的锅底似的。想来是被封元汐这讽刺的话，刺的有些难堪。
封元汐想了想，如今她答应了赵公子等人，主要也是为了那五千两的银子，不会报官。如今把这些泼皮捆去见官容易，他们要是到时候攀咬起来，一不留神，漏了口风，扯出赵公子他们，倒是让自己难做人。
“我要是放了你兄弟，你愿意和我去见官？”
封元汐问那汉子，那汉子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也不要你去见官，毕竟，就算是拉你见了官，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封元汐笑了笑，“我可以为了五千两银子，放赵公子他们一马。你们若是给出让我满意的价格，我也不是不能放你们一马。”
“可……可是我们没有五千两银子。”那汉子扭回了头，瞪大了眼睛，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封元汐问那汉子。
“东市寻芳阁的少东家。”
“不是少东家，是东家。”封元汐纠正，“我最近想要开个作坊，制作我寻芳阁特有的货品。可我又不放心，万一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窥视我作坊里的配方……我需要几个保护我作坊的人。”
“东家……这是想要让我去做护院？”那汉子眼中更是疑惑。
“不是你，是你们十个。”封元汐说，“既然你们平日里擅长的，就是打架斗殴，一身的力气没处使，又不肯找个正经营生。要不要来我这里。”
“我的兄弟们，不签卖身契。”那汉子皱眉。
“我也不要你们签卖身契。”封元汐摇头，“不如我们就以五年为限如何，你们为我做工五年，之后我就放你们自去。这五年，你们在我手下做事，不可再滋扰乡邻百姓，只做我的‘武器’，我需要你们防卫你们就防卫，我需要你们进攻就进攻。如此可否？”
“姑娘，不是我说。”那汉子嗤笑一声，“就算我们答应，你敢信任的用我们么？我们可是之前还打算对各位动粗的。”
“我信，也不信。”封元汐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一甩手，丢向了竹音，竹音下意识接下了，那眼睛瞧她。
“里面的药丸，一人一颗，给他们喂下去。”封元汐说。
“等等，住手，你给他们喂了什么东西！”
那汉子见状挣扎起来，想要去阻止。但竹音动作极快，瓷瓶里黄豆大小的药丸，一人一颗已经全塞到那些人嘴里了。原本还有人想要抗拒吞咽下去，也被她一拍身上穴道，就是昏迷中的人，都下意识的做了吞咽的动作，将药丸吞了下去。
“你……”那汉子眼中有愤怒在燃烧。
“你应该猜到了，这是毒药。”封元汐毫不在意的说，“我相信你，因为你可为了弟兄挺身承担责任。可我也不信你的兄弟，毕竟，还有人想要临阵脱逃，嗯？”
之前想要逃跑，后来又对封元汐求饶的两个人，低下了头。
“为了防止日后还有人做逃兵，我总要有点手段。”封元汐悠哉悠哉的道：“这种毒药吃下去，今夜你们会腹痛不止，不过放心，这不会要了你们的命。记住这个感觉。以后每年的今天，你们来找我要解药。吃了解药，毒性就不会复发。否则，下一次毒发，就是肠穿肚烂而死。”
“你……也太狠毒了！”汉子怒道。
“随便你怎么说，这毒，天下间如今只有我能解。你们连续吃上五年的解药，这毒性才能完全解了。少一次都不行。你们若是这五年安心给我做事，不但工钱我照付，五年之后解了你们的毒放你们自由。大家都安心过日子，不好吗？”
封元汐歪了歪头，像是商量似的语气，但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你，是吗？”那汉子咬牙。
“哦，学的很快嘛，我更欣赏你了。”封元汐拍手道。
那汉子哼了一声，不接他的话。他身后，几个弟兄凑了上来，哀求道：“大哥，我们不……”
那汉子一把推开几人，对竹音说：“药呢，拿来！老子吃。”说着，又回头，对另外几个人说：“你们几个，谁也别想自己逃！你们是知道我邹大的脾气的。还是说，你们想要去投靠何七那个鳖孙？”
那几个人听了，也低头不语。封元汐看出来了，这师兴城里，聚伙的泼皮，怕是不止眼前这一帮人。
竹音走过来，给每个人分了一颗药丸。邹大看这自己手下的弟兄，一个个都吃下了封元汐的毒药，他也一仰脖，将那东西吞了下去。
舌尖碰到了药丸，一股酸苦中带着点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
“倒是个好汉子。”封元汐拍手赞道，“我眼下还有事，你们也散了吧。明日你们几个到寻芳阁来。兰蕙，给他们几人都备一份护院的雇佣契。你们几个明日签了这佣契，就是我手下的人了。我的作坊最近几日就要操办起来，到时候，你们就有的忙了。趁着这几天，好好的歇两日，以后，可没这么清闲的日子了。”
几个汉子除了那邹大，一个个唉声叹气，将其他倒地的人扶起来。
“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就是邹大吗？大小的大？”封元汐回马车前，最后问了一下那个汉子。
“邹达，达官贵人的达。”那汉子像是自嘲一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老子不喜欢，不如叫邹大。”
“达者，兼济天下。”封元汐点了点头，“倒是个好名字，你不该辜负这个名字。”
那汉子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转身，帮着一个兄弟扶住了另一个受伤的人，一群人摇摇晃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