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心有怨念，“拿女人当试金石，也不嫌掉价！等他死了，我看底下那群冤魂怎么生吞活剥了他！”
许坤定定地看着史秸，狠狠地抱了抱她，“我走了！”
史秸背过身子，等许坤走了，才慢慢回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牛郎织女的生活整整维持了三年半，史秸终于保住了小命，熬死了老皇帝，听到了令人欣喜万分的丧钟。
得到消息，史秸对着灰暗的天空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备马，回家！”
薄荷不解，“姑娘，等国丧过了再回家嘛。上次两头守丧，我看您都累得脱形啦。好不容易躲得过，为何要回去？”
史秸笑道：“一来娘年迈了，我得替她去宫里受这个罪。二来嘛，我终于熬出了头，这个时候不回去，难道要等其他女人鸠占鹊巢吗？”
薄荷瞪大了眼睛，“什么？”
史秸弯着眼睛道：“世人把我逝世的消息都传遍了，我要是再不露面，人家就要遣人去我们家做媒啦！”
薄荷大声道：“无耻！”
“之前入选护国大臣已经引得有心人垂涎，现在终于落到实地，那闻着味儿的猫儿还不得赶紧行动呀。我敢打赌，国丧一过，家中来访媒人定然如过江之鲫，比成群结队尔！”
“啊！那还不快回家！姑娘，别磨蹭了，快走吧！”
史秸出现在宫中之时，全体诰命那个五颜六色诧异不已的脸，真是深深地取悦了她。
国丧期间不能欢歌笑语，守丧期间更要谨言慎行，一个踏错，保不齐性命都除掉了。史秸深知这一点，强压下心中想吓一吓她们的恶趣味，只随便点了一个头，便入了自己的队列。
满心以为又要再受一次洋罪，突然，新皇身边的大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夫人，夫人，您，您，娘娘有请！”
史秸一惊，见她是好事，可太监惊慌失措地样子，委实不像喜事，“好！”
“您快点儿！快点儿吧！”
一伸手抓起史秸，带着她往外飞奔。
两三句话功夫，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诰命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神色，伸长脖子想往外看，可惜门帘厚重，视线又哪里穿透得过。
一路上，史秸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会面临这一幕。
只见淑妃娘娘口吐黑血面无人色，显见的是毒发，快要身亡。
史秸来不及多想，一头扑上去，惊诧地大喊，“娘娘，娘娘您怎么了？为何会中毒，您怎么会可能中毒？”
柳叶儿大口大口地吐出黑血，眼睛若有若无地瞟着史秸，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史秸皱着眉头，看向面如死灰的御医，咬牙对李祝道：“皇上，请允许御医为娘娘扎针，或可留下遗言！”
李祝浑身发着抖，“可、可……”
御医飞快上前，飞针而下……
终于，柳叶儿哆哆嗦嗦地能张口了，她朦胧地看着史秸，“太太，太太……”
史秸紧紧搂住柳叶儿，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娘娘，您有什么话对皇上说，快说呀！”
该说的话柳叶儿早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柳叶儿定定地看着史秸，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李祝，“谢、谢！”
史秸泣道：“娘娘，娘娘，您为何要服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御医，御医，你们想想办法啊，不是有那起死回生的药吗，快给娘娘服用啊！”
她也只是大哭，却和在场所有人一样，心里都明白柳叶儿绝无活命的机会了。
她茫然地抬头看向沉默的许坤，看向紧紧捏着拳头青筋暴跳的李祝，电光石火间，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那个心肝肚肠整个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娘娘，娘娘，我后悔了，我不该啊！娘娘，娘娘，我悔得很啊！”
柳叶儿唇边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拼尽全力摇了摇头。
史秸立刻便明白了柳叶儿的意思，她不悔，一点都不悔，一切皆是她自愿，她是为了儿子自愿服毒殉葬，她是心甘情愿的！
史秸完全理解不了这种奉献精神，恨不得抓住柳叶儿狠狠地摇晃她的脑袋，告诉她这都是错的，这样做完完全全都是错误！
可她无法宣泄出自己的情感，只能抱住鲜活貌美却命不久矣的柳叶儿，“娘娘，下半辈子，您托生去千年以后吧！那里人人平等，男女同权，没有苦难，没有阶层。美貌的女人可以抛头露面，没有人会跳出来抓你。父母没有决定孩子命运的权力，更没有买卖孩子的做法。不用曲意讨好，不用阿谀奉承，不用违心过活，不用怕这怕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自由的，像鸟儿一样自由……”
柳叶儿的秀美的脑袋微微地垂下，唇边露出微微笑容，像睡着了一样。
一屋子宫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叫，“娘娘！”
李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
史秸轻轻地放下柳叶儿，“皇上，您节哀！这条路是娘娘用她的生命铺就，您不能辜负她的希望！”
李祝抠着喉咙，在御医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吐出一口浊气，放声大哭，“母妃，母妃！”
史秸道：“皇上，娘娘是去了另外一个美好世界了。您要好好的，快快打起精神，继承她的遗志！朝堂，还有很多很多事等着您呢！”
李祝哭得哽咽难抬，也不知听没听清楚史秸的话。
一屋子人在劝，“皇上，请节哀！”
史秸慢慢踱出宫殿，心头有些发冷，不由抱起了手臂。
身后一暖，回头一看，是许坤。
“皇上想和娘娘单独待一会儿。”
史秸点点头，和许坤同时看向昏暗的天空。
“走到这一步，你后悔吗？”许坤问。
“没有后悔与否，人活着，总归要向前看。”史秸答。
良久。
“这次你回来，鸢儿的亲事就该定下来了。”
“是哪家孩子？”
“哪家孩子都不是。她想学习父母，自己挑女婿呢！”
史秸眼睛轻轻一弯，“护国大臣之女，挑女婿这么小小的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