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Mr.夏，你直接说好了，你想要多少利率？”
理查德抬了抬手说道，然后终于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先前是对此趟行程的目的，没什么信心，连咖啡都没心思喝。
现在不一样了，通过简短的聊天，他多少有了些底。
这位年轻的富豪需要很大的一笔钱，并且希望利息很低廉。
而这些，他们摩根士丹利都能提供，并且能提供最好的。
夏景行接话道：“年利率2%，我要借十年。”
理查德嘴里含着的咖啡差点一口喷出去，连连摇头：“不不不，Mr.夏，这不现实，没有哪家机构愿意提供那么长期的贷款，特别是脸书还只是一家未上市、未盈利的企业。
另外，借款利率也不可能那么低，百分之二的年利率，别说赚钱了，我们还得贴息。”
夏景行耸耸肩，微笑说：“市场上不是说，摩根士丹利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吗？这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如果只是简单的金融操作，我们也不会麻烦你们了。”
理查德揣摩着夏景行的话，遐想连篇。
正如自己在打对方主意一样，对方恐怕也在打自己的主意，或者叫打自己背后那块招牌的主意。
这几乎也是明摆着的事，不然直接找几家银行谈银团贷款就好了，干嘛还需要找他们摩根士丹利出来撮合。
摩根士丹利作为投行，作为中介，吃的就是这碗饭，在美国金融业，乃至世界金融业，有很大的影响力。
由他们出面撮合银团贷款，把股权质押贷款做成金融产品销售出去，绝对比夏景行个人出去找贷款要来得更方便，甚至还能省一些利息。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后，理查德笑着说：“Mr.夏，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们给你把年利率做到3%，贷款期限做到五年，而且是到期一次性还本付息，使资金达到最大的利用率。”
对这个条件，夏景行基本满意，因为洋妞的那笔高盛出面撮合的股权质押贷款就是这个利率水平和借款期限。
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缓慢，存款利息低，甚至还有不给存款利息，储户倒给银行管理费的事情。
这在发展中国家看来很稀奇，其实背后折射的是经济发展缓慢，资本增值率低、增值难的问题。
美国前几年市场利率还要更低，只有百分之一点几，跟互联网泡沫破灭有点关系，在降息促进经济复苏。
这两年经济又开始抖擞了，从2004年6月以来，美联储连续开启了十轮加息，并且还没停止步伐，仍在继续加息。
这个加息不是加的存款利息，而是联邦基金利率，中国叫银行同业拆借利率。
这个利率指标提升，意味着银行资金成本提升，对外放贷的利率也会随之提升。
夏景行问道：“说吧，你们还有什么附加条件？”
见夏景行如此直接，本来还想委婉一点的理查德也不再伪装，见出了自己或者说摩根士丹利的主要目的：“脸书上市的时候，希望由我们摩根士丹利来担任主承销商。”
什么是PY交易？
这就是了。
夏景行早就猜到了对方可能会提这个要求，因为洋妞找高盛贷款的时候，这家投行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和赚点利息钱相比，高盛、摩根士丹利这些投行更想拿下承销上市的单子。
这种大单子赚钱多不说，大型IPO也是提升、或者说稳定顶级投行在华尔街，在世界金融业重要影响力的基石。
这一点，和VC、PE不想错过最优秀的创业公司，有异曲同工之妙。
影响力只要还在，在其他地方赚钱的机会不要太多。
“会不会太早了？脸书距离上市，还隔了一大段距离。”
理查德摆手，“不早不早，我们就喜欢帮助那些还在成长期的朋友。
中国有句话不是叫那个什么……暴雪天气送木炭！”
夏景行微笑，他觉得这名董事总经理来之前，肯定研究过自己，说不定还突击学了一点中华文化，这不，都开始飙成语了。
“承销商选择谁，我都离开脸书了，不一定能做主。”
夏景行有心试探一下，故意这么一提。
理查德摇头，“不，Mr.夏，你虽然离开脸书了，但仍然是持有脸书过半股份的大股东，能对这家企业施加重大影响力。
只要你发话，我相信现任的脸书管理层，一定会听取你建议的。”
夏景行就知道，他隐藏股份的那些小动作，瞒不住这些顶级投行。
这些机构建立了众多耳目，获取信息的渠道很丰富，能查询到很多一般人接触不到的重要商业信息。
不过，他也没想一直隐瞒，因为股权出质登记的时候，债权方会全面尽调脸书，还会征询过半股东的同意。
他之前想过找高盛贷款，但却没有东西拿来交换，因为洋妞贷款的时候，已经许诺给高盛一个主承销商席位。
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在了和高盛并列的摩根士丹利头上。
也谈不上损失什么利益，各取所需罢了。
实际上，脸书这类大型IPO，可供选择的承销商不多，只能选那几家顶级投行，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实力和影响力去操盘、发行那些超大规模募资。
因为早已有一定心理准备，所以夏景行很爽快的说道：“那好，我同意了，我会去劝脸书管理层，让他们给摩根士丹利留一席主承销商席位。”
理查德微笑，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高盛提前截胡脸书，他们早就看在了眼里，一直在寻找机会和脸书管理层、股东建立联系。
夏景行的出现，可不就像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自然得利用一番。
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很开心，脸书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注定是一宗不会弱于谷歌的超大型IPO。
他作为该交易的主要经手人，功劳不会小。
夏景行突然道：“对了，我还有一个条件。”
理查德心里有些忐忑，这节骨眼儿，可别整什么幺蛾子，佯装一脸平静的问道：“什么条件？”
“五年借款期限满后，允许贷款展期，或者根据脸书到时候的发展情况，重新做一笔贷款，覆盖原来的借款本息。”
理查德有些犹豫，这是想不还钱啊？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提出质疑，而是冷静问道：“脸书到时候的发展情况，是指上市了，还是没上市？”
“不管上没上市，只要估值提升了，并获得了市场的认可，或者说有第三方机构的评估报告背书，我都希望贷款能够展期。
当然，利息也会自然累计下去，只是贷款期限再延长那么一段时间。”
理查德皱眉，股权质押贷款，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低风险贷款项目。
其中，对抵押资产的评估和处置非常重要。
脸书的估值，主要是有DST收购老股、微软入股两件事背书。
另外，谷歌、雅虎、乃至微软，各大硅谷巨头无不对社交赛道，对脸书眼馋。
假如夏景行无法按时还上贷款，质押过来的股权应该也不愁下家。
这一环，是股权质押贷款操作必须要考虑的，不能砸在手里。
另外，他们还会持续关注脸书的发展情况，一旦发现有估值下滑、业务下滑的情况，都会触发附加协议，要求借款人追加保证金、抵押物。
由于不是上市公司，没有证券平仓操作，资产流动性差一些，处置起来，相对要麻烦许多。
于是，理查德叫下属递来了一叠厚厚的附加协议，开始和夏景行细聊相关的条款。
洋妞当时做贷款的时候，夏景行也是全程目睹了的，知道都是常规操作。
不过，牵扯到这么大金额的借款协议，他也不敢胡乱签字，还得由远景资本的法务团队一遍遍审核过后才行。
他翻阅了这叠厚厚的协议几眼，就放在一旁，和理查德聊大致的框架内容。
谈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框架协议基本达成了一致，后续工作将交给远景资本的执行部门。
理查德婉拒了夏景行提出的共进午餐邀请，带着一队下属，急急忙忙赶回了纽约。
一到公司，理查德就开始和各家银行、保险联系，准备给夏景行出一份具体的借款方案。
而夏景行这边，湾流的销售、地产经纪人余安安都在隐晦的催促交易款项。
不厌其烦之下，夏景行找立秋基金预支了一笔钱，把几笔交易款都支付掉了。
这些钱算是垫资款，等股权质押贷款到账了，又再把钱还回去。
因为是个人完全独资掌控的公司，倒也没有人跳出来指责、掣肘，只是给会计工作加了一点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