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扇形图！”导演刚开始也不过是声音大了点，一听这话真是被气炸了。
“陈馨月你在想什么？少看点洗脑段子！那种几分这样几分那样汇成十分什么样的句子不过是种文学描述，你就被洗脑了？眼神怎么就不能表达出很多种含义了？”
导演真是胸口都疼，他执导了一辈子，大大小小的明星艺人也见了不少，还头一次遇到情商低成这样的玩意儿。
更准确说也不能叫情商低，而是觉得自己有了后台，连制片人都拿她没办法，所以越来越有恃无恐。
要不是毕竟拿了人家钱，导演可能当场就要罢工。
这段时间为了这位“公主”，剧组的进度都一拖再拖，演个戏哭起来跟笑似的，笑起来又像哭，连最基本的控制表情的能力都没有，还非要来演戏。
眼看着自己说完，她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导演一口气都差点上不来。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质疑我的话？！不服气？你是不是不服气？一个眼神只能有一种含义你还当什么演员？笑就是咧嘴哭就是滴眼药水，难过就是苦着脸吗？！”
他忍无可忍：“你究竟还能不能拍？不能拍就换人！”
陈馨月却小声说道：“换谁啊？玲珑就是我的角色啊，又不可能换人。导演你别着急，我再理一下思路呗，主要是我不能理解您的要求，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又倔强又不满还要期待，您之前还要我一直保持着柔弱……”
她还要再说，身后两个小配角早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低头不敢去看导演的脸色。
能执导这样一部大制作，导演的资历在圈里自然毋庸置疑，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眼见陈馨月明显油盐不进死不悔改，他顿时一抬手道：“暂停，不要拍了。”
接着转身朝远处站着的王译文身边走去。
肖子清都傻了：“不是吧，这都行？你不是投资方吗？王哥不是总制片吗？这种态度她还能在组里待着，大牌耍到一定程度了吧。”
顾南澈的视线随之往那边停留半秒，冷笑了一声：“是啊，是不是很可笑？她就是还在，你觉得不行我也觉得不行王译文一样觉得不行，可这事儿到现在，就是行。”
阿ken刚好替他倒了热水送来，他接过保温杯扭开喝了一口：“如果这是我顾氏独资的剧，如果我不需要上星不需要和平台合作，那我完全可以换了她，得罪一两个人又如何？可惜了，这剧能说话的人不少，尤其是后面发行的问题，不得不考虑。”
话到这里，就没有再说。
不过肖子清闻音知意，大概还是猜到了一点什么。
事到如今，陈馨月的这个角色显然已经不是单纯一两个人能决定的，尤其是这话里隐藏的意思，不就是说顾南澈可以强势的否决她，哪怕其他所有投资方全部撤资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顾氏并不缺钱。
但一部电视剧花了大成本拍出来，必然是要播出的。
不能播出，那就跟没拍一样。
而如果真的换掉陈馨月，《大明录》就离被封杀不远了。
究竟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肖子清一时间还真有点想象不出，何况这个圈子有时候很奇怪，你以为职务并不算高的一些人，却可能拥有很大的权利。
凭借这些人让你升官发财是不可能，可做拦路虎，却是轻而易举。
导演明显是被气到了，手舞足蹈和王译文说了半天话，才走了回来，极不耐烦地问陈馨月：“能不能拍？别觉得你这个角色被定了我就不能怎么样，想让你演好，不过是我对这部戏对我自己的尊重，你要是演不好，我也可以给你一条过！”
陈馨月愣了一下，本来听着前面的话还颇有点沾沾自喜的意思。
耍脾气不拍又怎么样，找制片人又怎么样，最后还是不得回来问自己能不能拍。
可越听后面的话却越觉得不对劲，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的确，他的话有道理，他是不能换人，但却可以没要求，哪怕拍的烂也不吭声，到时候剧播出一对比，网友的口水就能喷死她。
陈馨月倒也并不害怕这些，反正可以花钱公关，可一时的公关可能可以，她却不能靠公关过一辈子。
这么一想，她顿时又觉得自己委屈起来：“导演，我并不是要惹你生气，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演，你说的要求我做不到我也着急啊！你说我之前的眼神很到位，可我根本不知道我那会儿是什么眼神……”
导演瞥她一眼：“现在这表情就有了一半了，你再好好琢磨！别拖影帝的后腿好吗？”
陈馨月的视线下意识往顾南澈这边看来。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导演突然激动地喊：“好！感觉来了！就是这样！快，稳住，来来来机器灯光，赶紧拍！”
肖子清愣了会儿，半天才茫然地回头看向顾南澈，无语了：“靠！她这是看到我坐你旁边嫉妒吗？这浑然天成的眼神，干嘛？真的把自己当成你的红颜知己了？！哇我的天！”
情况大概还真就是这么个情况，也不知道陈馨月是不是自己也找到了套路，之后的几条全都是这样，先看一眼肖子清和顾南澈，再对着镜头就来了感觉。
莫名其妙被当了工具人，肖子清差点想打人。
不过转念再一想，这也算是节省了顾南澈等待和浪费的时间，那边要求的情绪越来越激烈，陈馨月又有点卡着，肖子清眼珠子一转，忽然间凑到了顾南澈跟前喊：“老公～”
她难得这样拉着长音喊他，偶尔听见，原本还只是坐着放松腿脚的人不由心中一跳，抬手将她的手捏在了自己的手中，下一刻又忍不住笑起来：“演技有进步，是不是因为跟我对戏的关系？”
肖子清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顾南澈先是没说话，双眸死死盯着她半晌，才凑到她耳边：“你刚刚偷瞄陈馨月那边的反应了……小朋友，欠收拾。”
热气喷洒，肖子清本能地轻颤了一下，等抬眼与他对视，就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下真不是演，而是很真实的自然反应，她抬手就拍了他一下，扭过身去不理他了。
毕竟这人嘴里的欠收拾还能是什么？！
脑子里正走马观花的乱想呢，就听到导演又叫起来：“非常好！就是这个眼神！转身，走走走！先慢一点，好，加速，快步小跑！好！”
肖子清倏地转头，真懵了。
就听顾南澈低声轻笑道：“这才是真实，小朋友，学着点啊。”
这一晚的戏，直到凌晨将近三点半才结束，演员们咖啡喝了几杯，就连工作人员也熬得两眼通红，好在收工后还是能好好休息一下，到明天下午才开始后面的拍摄。
剧情很精彩，虽然拍摄过程有些枯燥，但也不乏偶尔的笑料，总之这么长的时间，肖子清愣是没觉得瞌睡，坐在那儿等到结束，才和顾南澈一块儿回了宿舍。
许久未见，两人自然又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结果就是第二天中午剧组放饭的时候，房间里都没个动静。
肖子清没醒，顾南澈也睡得沉，他俩倒是心无杂念舒坦得很，有些人却完全无法平复心情，譬如听到别人议论说影帝两口子连午饭都不吃，也不知道一直在房间里在干什么的陈馨月。
譬如在华大后街的奶茶店坐了一上午，却连肖子清影子都没看见的王静。
今天天气还不错，不过再不错的天气枯坐一上午也都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尤其是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毕竟充满了未知，她是不管怎么自我劝解，也依旧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就连奶茶店的小妹都几次问她：“您是等人吗？怎么还不来啊？”
王静烦躁得不行，心脏跳得格外快，她也想知道人怎么还不来！甚至几度怀疑自己昨天接到的那个陌生电话会不会只是错觉，要不就是谁的恶作剧。
可不应该啊，虽然那个号码再拨回去已经是空号，可谁恶作剧会对她这么了解？
不仅对她很了解，对肖子清也很了解，而就算是恶作剧，也不会如此无趣只是让她在奶茶店白等啊。
这种事并不会对她本人造成什么伤害，何必呢？
她第n次看向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早就过了昨天约定的时间，王静把最后一点彻底冷了的奶茶吸入口中，决定再等最后五分钟，如果还没有消息，管她天皇老子，她也直接回家了！
正想着呢，下一瞬，握着的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电话。
王静的心跳再次加速，就连手指都变得冰凉，她几乎有些颤抖地接起，就听到对面的声音阴测测地说：“别等了，计划取消，肖子清改签了飞机，昨晚就到了剧组，做好准备等她回学校的时候，我会再给你通知。”
“什么？！”王静猛地站起身来，“你他妈耍我呢？！”
“没有，”对面明显不太耐烦，“不信你自己去查，她昨晚临时改签了票，你也别激动，这次算我们失误，没有一直盯着她，不过这种事有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我们会紧盯住她回学校的时间，到时候会提前联系你，让你在哪里拦住她。”
王静整个儿都不好了，拿起手机就出了奶茶店。
她很谨慎地走出了一段距离，确认周围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
“你们靠不靠谱啊究竟？！还在哪里拦住她，去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请助理去送，无非是不想耽误人家的假期，你们就没想过万一她回程的时候让助理去接，那怎么办？”
“又或者万一她和别人一起，再或者干脆是影帝陪她一起回呢？就算是自己在机场打车回学校，也根本没有空档！学校门口的保安都认识她了！”
“行了，”对方语气冷下来，“这些不是你需要管的事，既然答应了我，你等通知就好，我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个。”
“不是……”王静还想说话，那头却直接挂断，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艹！”她气得差点又砸了手机，但下一秒却硬生生逼迫自己忍住了，从拘留所出来之后她爸就给她下了死令，要是再敢把手机砸坏，就再也别买了。
王静倒不怕自己用不了这玩意，自然也不怕砸了之后她爸真不再给她买，可现在情况特殊，之前和神秘人的聊天录音都在这里，下一次的电话也不确定什么时间就又会来。
万一因为手机坏了而接不到……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忿忿地离开后街的时候，丁华新和张磊刚巧拖着拉杆箱从学校里出来，张磊的视线滑过街对面，有些疑惑地拱了一把张磊的胳膊：“那人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谁啊？”丁华新并没有在意，他俩上完自习课，又在宿舍收拾了半天东西，直到这会儿才出来，准备吃完饭去车站，此刻简直饿的前胸贴后背，眼睛都是花的。
张磊指了指远处逐渐变小的身影：“那个女生，长发的那个，转过头了，等会儿，那不是王静吗？她怎么在学校这儿？”
他很奇怪地转头：“这人不是前段时间进去了的吗？又出来了？！”
“是到了出来的时间了吧？”丁华新拧着眉头想了想，“判的时间也不长，不过对啊，她来咱们学校门口干嘛？不管干嘛，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
“难道又想爆料咱肖哥的消息？或者又想造谣？”张磊不确定，“这帮人可真是阴魂不散，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呢，等会儿，我来告诉肖哥一声，让她回来的时候注意点，最好有人能两点一线的接送，别惹出什么事。”
他低下头，边给肖子清发消息边小声嘀咕着吐槽：“这样一想，肖哥要防的人不少，反正我现在看我那个前女友，也是个危险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