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整个华大都被夜色笼罩。
图书馆后门的小巷里，有两个看不太清的人影。
李亦婷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那男人目测至少已经四十出头，额前的头发拥有很明显的岁月痕迹。
为了遮掩这锃光瓦亮的脑门，他把两边的几根毛努力往中间梳，倒是稍稍盖住了一些。
此时此刻，他的手正用力捏在李亦婷身上，说话的声音很低：“让你陪我出去你不肯，非说明天有什么考试，你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好考的？怎么，难不成还真想着毕业后拿着华大的证书自己找工作？”
他个子不高，人又胖，站在李亦婷身边甚至比她还矮了半个头，像是个长在地上的大冬瓜。
“知道在外面找工作是什么待遇吗？啊？”他恶劣地抬着肚子乱挤，“就你这种半吊子，还背着学校的处分和公安系统的前科，一个月能有个小几千的工资都该偷着乐，你觉得你够用？”
他忽然抬起手，狠狠捏住了李亦婷的下巴，逼迫她看向他：“我警告你，别想着耍花招，你爸根本不管你，如果你的那些照片再传出去，你猜他会不会直接把你逐出家门？”
男人的手又在她身上游走了一会儿，接着突然低声哈哈笑起来：“谁能想到呢？以前多高傲的一个人啊，现在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
李亦婷被他钳制住，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汗毛都跟着倒立起来，整个人恶心得要命，恨不得直接吐他一头一脸！
太恶心了。
她之前就觉得他恶心，又老又丑又肥又矮，但当时目光所及的恶心都没有被他抱着和他接触更叫人难以忍受。
虽然才短短几回，但李亦婷却觉得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可惜她心里骂了一百万句，身子却不敢乱动，只能听话地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
甚至还强迫自己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王总，你，你别这么凶……”
男人显然很满意她这个态度，又狠狠捏了几把，开心地笑起来：“你放心，”他说着，安抚道，“只要你乖乖听话，那个王静我虽然没办法再动手脚，毕竟你也知道，她爸爸好歹也是XQ的人，但那个叫什么？肖子清？一个娱乐圈的小透明是吗？”
“嗯……”
李亦婷不知道是回答他还是只是单纯地发出了一点毫无意义的声音，王总也没太在意，只捏住她的脸狠狠地亲了她一口，才点头道：“放心，这种人想对付简单地很。”
“怎么，怎么对付啊？”李亦婷听到这话，微闭着眼终于主动地往对方身上摸去，“王总有好办法？”
王总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放心，我先让人去查她接下来的行程，她混娱乐圈肯定想红，不是说她到现在都没签公司吗？到时候我找两个熟悉的公司帮忙，娱乐圈，还能没有潜规则？”
他说着，压住李亦婷的脑袋：“给我弄一弄。”
然后才接着道：“不肯去开房，非要在学校里搞，你别说居然也挺刺激，你胆子也不小，就……不怕……被别人看见……”
话到最后几句就变得断断续续，李亦婷最多动了四下就停住了。
王总还自觉自己很牛逼：“嘴巴累不累？”
呵呵，累屁，就是脏，恶心。
李亦婷心里翻了几百个大白眼，短小无力自我感觉良好，令人作呕的气味让她只想吐，却生生忍住，当着他的面咽了之后娇羞地摇头：“没关系，就是你刚刚说什么潜规则？”
这下，王总才终于乐意好好说话。
“过来，”他拉着她靠到小道一旁的长椅上，“潜规则不知道？她想要上位，就得付出东西，这些事你一个学生妹估计也不懂，娱乐圈里会玩的可比咱们多多了，那才是真黑啊！”
他嘿嘿一笑：“这些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我来联系人，保准给你出气。”
许静怡之前看到了一些他俩的互动就已经又是惊吓又是恶心，哪里知道她走后这两人居然还有这么夸张不要脸的后续。
也幸好是提前走了，否则再怎么爱美食如她大概也要好几天吃不下饭。
这点事，还畅游在题海的肖子清自然也不知道。
和顾南澈讨论了几句之后，她就再次埋首进入练习册的怀抱。
学习这事儿其实就是这样，要是一直什么都不会也就算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但明天考的这一门她已经连续复习了这么久，好多基础知识在大量的题目面前被她掰碎了吃下肚，为了做题，她不玩游戏不看手机，甚至连晚上睡觉都没有再玩顾南澈，损失不可谓不大。
如果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还不能及格，那她大概会气得直接变成河豚，还可能直接爆炸成烟花。
肖子清就这么憋着一股劲儿死抠，直到时间过了零点，才被顾南澈拖着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盖着棉被纯睡觉。
第二天吃完早饭肖子清就踏上了去考场的路。
才到教学楼下就遇到许静怡和丁华新、张磊，三个人同时从食堂的方向来的，一见到她就朝她招手。
“怎么样，复习得怎么样？”许静怡边问边叹了口气，“我郁闷死了昨天没睡好，你懂我的感觉吗？我他么愣是做了一晚上噩梦，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都感觉眼前是个大光头，照得闪瞎我的眼，昨天复习的内容都离我而去了，我觉得我悬了。”
肖子清“啊”了一声，大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怜。”
她昨天虽然在电话里听了描述，但受到的冲击力肯定没有许静怡这种亲眼目睹的人大，何况有顾南澈在身边，她睡得不要太香。
肖子清斗志昂扬，信心满满：“我觉得我这次说不定能过。”
就听丁华新也嗷嗷叫道：“我觉得我稳了，昨天随便看了几道题，我觉得我能行，随便做做，六十分万岁。”
肖子清看了一眼张磊，倒是好奇起来：“你怎么样？”
“我？”张磊有气无力，“我觉得我四级又没过，我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会不会一直过不了，我觉得我今年可能分数比之前几次都要烂，之前还能考到四百分，今年可能只考到了两百。”
四六级考试之后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聚在一起。
肖子清莫名其妙：“今天又不考英语，你说这干嘛？问你化学复习的怎么样呢。”
“没复习，”他破罐子破摔，认命道，“就这样吧，四级过不了就不能毕业，我其他的就算都过又有什么用。”
“……”居然很有道理，不过肖子清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万一你好好学英语，下次不小心过了的话，怎么办？”
她分析：“到时候你一直不学习，然后挂了N多门课，补考也不学，最后重修？难道不应该每门都努力过，最后只要专攻一门英语比较好吗？”
张磊猛地瞪大了眼，忽然抓住身边的丁华新：“靠，今天考的是哪门？有没有带书给我看看！我觉得我看一眼说不定就能会！”
许静怡听着都惊呆了：“大哥你牛，考哪门都不知道你还考屁啊！”
又好奇着问肖子清：“今天顾老师呢？没陪你一起来？”
“低调，”肖子清点头，“低调一点，记得一件事好吗？我和他的关系除了你们几个全世界没有其他人知道，我要是考个试他都跟着来还得了？生怕别人猜不透吧。”
几个人说着话进入考场，许静怡刚一进去就“去”了一声，小声道：“李亦婷。”
肖子清抬起头，刚好看到对方朝她冷冷看了过来，和她四目相对，李亦婷莫名其妙地勾了一下唇，露出了一个属于胜利者的独有的笑容。
肖子清看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口中则忍不住和许静怡吐槽了一句：“奇葩的思维真的很难懂。”
一场考试下来，教室里的人神态各异。
有人欢呼着朝门外冲，有人趴在桌上要死不活。
丁华新拿着书一边卷吧卷吧一边喊：“走啊，中午约饭啊，我觉得我稳了，六十分绝对有了。”
许静怡则痛苦地趴着：“我觉得我不行，我刚刚满脑子都是李亦婷那张脸，还有一个反光的秃脑门，好痛苦！”
她崩溃地给陆奕泽拨了视频电话，那边秒接，她这里已经无语道：“你把正脸给我多看一会儿我必须要洗洗眼睛，我好惨，或者……等考完试我们看看墨宇辰有没有什么行程吧，我去看看我爱豆，我真的不行了……”
张磊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子要补考了！”
只有肖子清稳如泰山，点头道：“好，我来喊顾老师一起。”
虽然才刚考完一门，但对于大多数同学来说头上的紧箍咒已经松了十分，至少可以让他们今天提前先狂欢一下，虽然接下来的一门明天一早就要继续，但也不妨碍他们此刻的放松。
丁华新兴奋地定了后街一家麻辣香锅，又喊了一堆奶茶，才坐着一边等顾南澈一边谈论起最近的八卦。
许静怡昨天晚上就把事情跟肖子清和陆奕泽说了，但丁华新和张磊还不知道，这会儿才讲了几句，两人就痛苦地捂住了嘴。
“靠！真的假的？你看到他俩接吻了？我的天！”
“……这怎么亲得下去呢？还是在学校里，等会儿要不先等吃完了再说吧，我觉得有点反胃，我还是想吃东西的啊。”
许静怡也痛苦：“你们只是听着就觉得恶心，你不知道我的记忆里又好，那个画面一直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是什么感觉你们懂吗？这种事虽然算是私事按道理不应该乱说，但是她真的辣到我的眼睛了！而且关键还提到了子清。”
“反正我们最近都小心一点，就算那个老男人没什么真本事，万一李亦婷心里落差太大又想什么别的坏主意呢，总之我感觉她现在都不太正常了。”
丁华新深表赞同：“还好考完试就放假了，我们元旦前就能考完到时候直接连着寒假一起放，也挺好，至少遇不到的话，她想干什么也难。”
“还有那个王静，被退学之后也没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稳了，”丁华新撇了撇嘴，“这俩都毛病兮兮的，可能还是得稍微留心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话才说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外面温度太低，隐隐又有要下雪的趋势，肖子清正发消息让顾南澈给她带条围巾，耳边的声音忽然没了，她下意识抬起头：“怎么了？”
对面的三个人正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看向她的斜后方。
她扭过头，就见薛强和陈希元几个人正站在那里，一对上她的视线，薛强就又红了脸，却还是状似轻松地道：“你们也在啊？”
肖子清微拧了一下眉，没回答。
张磊倒是“嗯”了一声，不过也没下文。
对方明显尴尬起来，似乎犹豫着是不是要走，被后面的陈希元拱了一下，薛强到底还是撑起面子道：“我们来晚了没位置了，你们这边还有空，能，能跟我们拼个桌吗？”
他往后看了一眼：“我们就，就三个人，他们几个不吃这个。”
肖子清他们之前选的这个位置比较大，是个标准的八人位。
现在张磊丁华新和许静怡坐在对面，另一面只有肖子清一个人坐着。
从前薛强和张磊关系算是最好，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能完全不理人，只好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不空，你们四个人挤不下，我们还有人没来。”
薛强一眼就看到许静怡，下意识道：“哦，是不是陆奕泽？那，那不是还空着几个位置吗？应该，正好吧……”
“不正好，”肖子清终于忍不住把手机放到了桌上，抬起头笑道，“顾老师也来，不够坐的，你们看看找别的位置吧。”